雲湘乖乖照做。
玻璃矮幾上有兩個箱子,謝承舟叫她打開,她也照做。
左邊箱子裝滿現金,她沒見過那麼多錢,估不出數目。
謝承舟微擡下颌,緩聲道:“懂意思麼?”
她想了想,點頭,“懂。”
“衣服脫了。”
雲湘合上箱子,頭也不回走了。
這個男人想包養她,豈會讓她輕易達成所願?
他勢必會想方設法刁難她,把她逼上絕路,迫她屈服。
“雲小姐,我的建議就是這樣,如果你執意走法律途徑,可以再聯系我。隻是,我必須提醒你,上訴耗費的時間和費用,需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江律師拎起提包挂在肩上,“我回律所了,你們請便。”
“我送你。”梁隽跟着起來,臨走前拍拍謝承舟肩膀,“這頓你請。”
偌大包廂隻剩兩人,圍着一大桌沒怎麼動過的山珍海味,各自斂眸沉思,啞口無言。
室内光線稀疏,空間光影感豐富,他們宛如置身于古典教堂裡,面對被浪費的食物忏悔。
悲情藍調樂如泣如訴,雲湘本就郁悶的心情,無法忍受這種刺激,提起帆布包準備離開。
一擡頭,正對上謝承舟目光。
他又在看她的蝴蝶胎記。
她撩下耳後的發,虛虛遮住胎記,禮貌道别。
“那謝先生……我也……”
“坐下。”話未說完,他冷聲打斷。
“我回學校上課。”
“還早,七中兩點半上課。”
此時剛過一點,此地離七中隻有兩站地鐵,時間綽綽有餘。
雲湘壓下心頭強烈的不安,以備課為借口,抱緊布包往外走。
“坐,下。”謝承舟一字一頓,語氣咄咄逼人。
話語猶如兩根針,紮進穴位定住兩條腿,雲湘動彈不得。
靜立半分鐘,她深吸一口氣,謹慎邁開步子。
謝承舟沉聲警告,“别讓我說第三遍。”
雲湘扣緊手裡唯一的物品,慢吞吞轉回去,與他隔着圓桌遙遙相望。
燈光随頂部吊燈搖曳,時而從她臉上掠過,時而斜照别處。
他坐在光照不進的陰影區域,擡眸凝視站在光裡的她。
面上笑意全無,漆黑眼瞳冰冷,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着實吓人。
迫于壓力,雲湘拖出最近的椅子坐下,看着桌底,默不作聲。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睨着她的臉,她盯着他的鞋,靜默無言。
長時間注視令她惶惶不安,雲湘硬着頭皮迎上熾熱目光,唏噓問:“謝先生,您有什麼話想說?”
“沒有。”他淺淺一笑,笑容不達眼底,“單純欣賞。”
“欣賞什麼?”
“你。”謝承舟略一側身,胳膊擱在扶手上,抿了抿唇,嘴角弧度輕佻。
雲湘呼吸一滞,腦子尚在思考,問題先蹦出去。
“我是不是長得像某個你見過的人?”
“嗯?”
音樂驟停,空氣突然安靜,雲湘呼吸聲粗重,雙手都在發抖。
謝承舟瞥過抖如篩糠的她,輕笑譏诮,“雲小姐,你還能分清小說和現實麼?”
答案模棱兩可,否認傾向居多。
他譏諷她迷失在“白月光和替身”的套路裡,對現實産生臆想。
指甲嵌入掌心,雲湘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以防情緒過激再度昏迷。
“你我素昧平生,為什麼要我跟你?”
謝承舟沉吟片刻,似笑非笑,“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按照套路——我将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你。”
雲湘:“……”
*
一陣秋風穿巷而過,雲湘依稀聽見腳步聲,冷不防打個寒顫。
身後沒人,隻有枯葉簌簌飄落,在半空中打個卷,落入泥潭。
整個老破小區死一般寂靜,家家戶戶緊閉門窗,路上人影伶仃。
耳邊蓦地響起“刷”一聲,短而急促,像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
回頭看,視線所及之地,找隻蒼蠅都難,哪有人?
莫非最近麻煩接踵而至,自己應接不暇,吃不好睡不好,神經衰弱出現幻聽了?
擠進昏暗樓梯間,聽見有人喊,雲湘驚得肩膀高聳。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