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請随我來。”接待領她上樓,指着V613方向說,“您的物品在入口吧台,請您自取。”
V613包廂門開了條縫,雲湘猜門是為她留,兀自推開。
事實證明,門确實為她而留,卻不是工作人員為她而留。
而是謝承舟。
“謝先生您好,我來取玉佩。”
“哦,自便。”謝承舟隔着镂空屏風,懶懶看她一眼。
吧台上沒有錦囊,雲湘繞過屏風,拖出椅子坐定,且看對方如何出招。
謝承舟卻沒看她,自顧自拿起筷子布菜。
辣椒炒肉、口味蝦、剁椒魚頭……顔色火紅、香味辛辣。
松山苑,菜如其名,以清香雅緻著稱,是典型的錢江菜館。
昨天和江律師一起吃飯時,菜單上還沒有湘菜式樣。
玉箸擱下,謝承舟擡眸睇她,“你是南川人,點評一下。”
“是我拿回玉佩必須通過的考驗嗎?”
“這東西,對你很重要?”
錦囊挂在他指尖左右晃蕩。
她不吭聲,對方又問:“特意來取前男友送的破銅爛鐵,餘情未了?”
“與你無關。”雲湘冷着臉,說話語氣也冷冰冰的。
對這位喜歡戲弄人取樂的富豪,她實在沒辦法客氣。
謝承舟将錦囊丢在桌上,勾唇譏笑,“我以為你是個瘋子,原來隻是假灑脫。”
“謝先生,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他将筷子伸向粉絲扇貝,指桑罵槐,“沒幾兩肉,脾氣還不小。”
人的社會地位,取決于财富和名望,可惜,她兩樣都不占。
如張宜所說,她不過是隻螞蟻,随随便便來個人都能輕易碾死她。
人越缺什麼,越在意什麼,尊嚴也好,愛也罷,從未擁有過的東西,因此她格外在意。
雲湘梗起脖子掉書袋,“敬人者人恒敬之,尊重是相互的……”
謝承舟不屑一顧,“别人的敬重,我稀罕?他敬我,能讓我多賺幾個億?他不敬我,能讓我少塊肉?”
“隻有你們這些處在邊緣的人,才會把一文不值的尊嚴,看的比命重要。”
這便是成功者和普通人的區别。
别人一句侮辱,不會對成功者的自信造成丁點傷害,但足以瓦解一個普通人,苦心孤詣建立起的全部自信。
“所以呢?”雲湘不答反問,“你費盡心思讓我來,就為了挖苦我?謝先生,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非要盯着我不放?”
“男人盯着女人,能是什麼意思?”
視線定在她臉上,謝承舟目光灼灼。雲湘直視他的眼,視線反射回來,落在眼角。
其實,他是對她的胎記感興趣吧?
“你是不是見過和我一樣,眼角有蝴蝶胎記的人?”
“沒有。”
“那你為什麼總看我的胎記?”
“沒看胎記,我在看你。”
視線下移,落在她布滿幹皮的嘴唇上,像為了佐證他說的話刻意為之。
他在隐瞞什麼?
正思考着,視野中的喉結仿佛受到引誘般,躁動不安地滾動。
謝承舟欲蓋彌彰似的看向别處,“雲小姐,隻有我,可以幫你解決麻煩。”
“我知道。”她垂下手臂,指甲剮蹭桌布,“隻是……為什麼是我?”
這幾天,雲湘查過謝承舟,網上消息鋪天蓋地,全是關于他在生意場上取得的成就,一條花邊新聞都搜不出來。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接近他的人隻多不少,為什麼偏偏是她這樣不起眼的人,引起他注意?
蕭瑟秋風入戶,烏黑碎發飄揚,襯衫領口随風搖曳,拂過性感鎖骨。
謝承舟微微側身,視線重新落回雲湘臉上,“我見你第一眼,就在你身上看見别人沒有的東西。”
“别人沒有的……胎記嗎?”
“不是。”
“那是見色起意?”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
以她的長相,丢進人群裡根本找不出來。
謝承舟身邊,什麼絕世美人沒有,犯得着對她這張平平無奇的臉感興趣?
誰知他說:“你可以這麼認為。”
“生意講求你情我願,你若願意,跟我走。不願意,當我沒說過,以後我們不再見。”
“不願意。”雲湘果斷拒絕,“我腳踏實地,本分做人,所作所為對得起天地良心,我讀的聖賢書,不允許我給有錢人當情婦。”
“本分?良心?”謝承舟喃喃重複,付之一哂。
“聖賢書不過是集體社會控制你的手段,而你卻把它們奉為圭臬。”
“雲小姐,我衷心建議你,走出學校,看看世間百态。終有一天,你會明白,自以為颠撲不破的真理,其實都是裹了糖衣炮彈的謬誤。”
談話不歡而散,雲湘離開松山苑。
路過蛋糕店,餘光不受控制瞥向抹茶千層。
猶豫兩秒,她退回櫃台前,注視抹茶千層旁邊的标簽:99元。
一袋挂面價格15元,一袋挂面能頂一周晚餐,而一磅蛋糕,六倍價格,隻能抵一天晚餐。
雲湘咬咬牙,買下了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