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明淨透亮,醫療設備發出嘀嘀聲,病床上的人動了動手指。
不遠處沙發,兩位商界精英對坐,雙方皆戴着耳機,面前各放一台筆記本,屏幕上放映不同PPT。
鳳眸微啟,反複張合幾次,視野漸漸明晰。
依據身形和氣質,謝承舟認出他們。
“阿晏,阿澈。”
無人應答,二位總裁正聚精會神聽遠程彙報,聽不見他的微弱呼聲。
片刻之後,梁晏朝病床望一眼,終于發現他醒了。
“手機借我一下。”他口幹舌燥,嗓音嘶啞。
程澈倒來熱水,他顧不上接,堅持問他們要手機。
輸入一串号碼,待接提示音持續十秒。
“今天周幾?”
“周三。”梁晏和程澈面面相觑。
直到謝承舟急切地喊出“湘湘”,兩人皆一怔。
旋即啼笑皆非。
“色令智昏。”梁晏面露無奈。
程澈搖頭讪笑,“等會再給他做個腦部CT,十有八九是戀愛腦。”
對比謝承舟的迫切,雲湘的态度可謂冷淡。
無論他說什麼,電話那頭給的回複,最多不超過五個字。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雲湘反應慢語速也慢。
他說完一句話,通常要過五秒八秒,她才發出聲音。
“你是不是出事了?”
“我在學校,能有什麼事?你呢,聲音很啞,喉嚨發炎嗎?”
謝承舟清清嗓子,答:“是,這邊天氣熱,容易上火。”
“那你記得多喝點水,我去上課了。”
話沒說完,對方已挂斷電話。
謝承舟抓着手機,過去許久,才發出一聲輕歎。
接過熱水一口悶完,他問起同行之人。
“死傷對半,損失慘重。”
聞此噩耗,謝承舟心髒一抽,心率陡然升高。
“事已至此,你先好好養傷,别想那些事。”血液回流,程澈理一下輸液管,勸他寬心。
關于謝承舟做的事,幾位兄弟一知半解,能幫的,他們盡力幫一幫,多的也不過問。
年輕人對老一輩發家史,知之甚少。
他們隻知道,謝偉名掌權期的億通,一騎絕塵,那絕不是通過正常手段,能夠達到的指标。
半個月後,謝承舟啟程回國。
落地直奔錢江七中。
接到電話,雲湘和陳老師打聲招呼,“不好意思陳老師,我有事,下次我請你吃飯。”
她們并未正式約定過,不過兩人每天中午一起吃飯,漸漸地形成無定之約。
這本不是需要賠禮的事,雲湘也不知自己怎麼的,總是擔心自己對不住誰。
學生們中午留校用餐,北門人煙稀少。
雲湘拉開車門坐進去,手剛碰到安全帶,便被人捉住。
手慢慢下滑,托起腿彎用力一擡,謝承舟将她整個人抱到身上。
手掌覆住後腦勺摁着她低頭,兩人唇瓣相貼。
他撬開齒關,唇舌深入,吻得急切又纏綿。
雲湘不曾閉眼,呆呆看着如饑似渴的他,既不回應,也不拒絕。
就這樣任他吮吻,仿佛他吻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軀殼。
從中無法獲得任何感覺,甜蜜,羞澀,情動,通通沒有。
随接吻時間流逝,窒息感漸漸加重,她輕輕推一下謝承舟。
他沉沉悶哼,不予理會,滾燙的舌深入喉口掃蕩。
見他惘然不顧,雲湘垂下手臂,随意他掠奪。
謝承舟到底還有點人性,沒把她親到窒息而死,過一會便從她口中退出去。
盛夏悶熱,車内氣流不通,方才親熱一下,此時雙方都汗津津的。
“穿這麼多,不熱?”謝承舟作勢脫她外套,雲湘拉緊,搖了搖頭。
謝承舟不滿她的沉默,命令她說話。
雲湘張開嘴,醞釀一下,低聲答:“不熱。”
“我都知道。”他扯開她的衣裳,撫摸她肩上的傷,“我把他們處理掉。”
“算了。”雲湘不允,撈起領口挂回肩上,萎靡不振,“他們給我一條命,我欠他們的。以後……我不理他們就是了。”
對雲家人,她一次次心軟,一次次受傷,迄今還保持寬容。
愛得如此深沉,謝承舟都有點吃醋了。
“下午幾點下課?”
“三點。”
“去朗格,三點前送你回來。”
“一見面就睡我。”平靜的臉,表情突然變得很悲傷。
雲湘眼眶紅紅,看他的眼神好複雜,“你把我當什麼?”
說這話時,她語調平緩,聽不出惱怒之意,仿佛隻是随口一問。
謝承舟不懂其中蘊意,無話可答。
他們表達愛的方式,向來這樣簡單粗暴。
雲湘從不說愛他,哪怕在床上,抵死纏綿之際,水乳交融之時,她也不說。
他亦對這個字眼絕口不提,雲湘不像别的小女生,總追着人問愛不愛。
他有時候懷疑,雲湘根本就不稀罕他愛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