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上那道虬結的疤便是這樣留下的。
事後,林家人自然逃不過清算,林阙輕沒親眼見到,那個時候的他精神很差,被陸遲護得緊,連大一點的聲音都不叫他聽見,以免吓到他。
後來,陸家念在林老爺子的面上,勸住陸遲,放了他們最後一口氣。
林正烨和林心玉兄妹也被退了學,由于被高端私立封殺,林家怕繼續被報複,隻能窮盡家底花大價錢,将他們打包出國。陸遲做了一些手腳,他們現在大概還在非洲的大學念書。
想到陸遲,林阙輕混沌消沉的大腦重新開始運轉。
其實,他身上還有另一道疤,在左手手腕上。不同于膝蓋上的,這一道,是他親手割下的。
在去年的聖誕,陸遲的上一個生日。
整整一年的時間,他都被滅頂的愧疚與噬骨的思念糾纏,夜裡常常從噩夢驚醒,久而久之,他睡得時間越來越短。
身體先是感覺不到困倦,再是感覺不到饑餓,逐漸沉淪于一種消極疲憊的狀态,嚴重時聽不見,也看不見,靈魂像是被剝奪了思考的能力,而後隔絕在一個黑暗逼仄的盒子裡。
那天,他又夢到了和陸遲分手的時候。在重複過千百遍的争執之後,他第無數次扔開了陸遲親手雕刻的鋼琴擺件。這次,他沒有被夢境束縛,跪伏在雪地裡,欲将擺件撿起。
凍得僵硬紅腫的手,撥開了一片又一片冰冷的雪,終于,看見了那個不算完美但飽含無限愛意的小東西。
他滿心歡喜的伸手觸碰,觸及的那一刻,畫面鬥轉,一片刺目的鮮紅先進入他的視線,幾乎要将瞳孔也染成紅色,疼痛感姗姗來遲。
那時的他,望着汩汩流血的開口,大概是長期的病痛與精神折磨,這樣的痛感讓他連包紮的欲望都沒有。
在安靜黑暗的屋子裡,任由自己被窒息感淹沒。
可能是他的罪還沒贖完,一隻被他投喂的流浪貓帶着鄰居救了他。
後來,鄰居中了大獎,搬離了這片街區,而那隻貓,也被林阙輕養在了身邊。
水流戛然而止,林阙輕被一張寬大的浴袍裹住,長時間被水堵塞的呼吸驟然暢通。
察覺到身邊有另外一個人,他下意識捂住左手的手腕。
“林阙輕,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泡澡的時候不能睡覺?”陸遲愠怒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