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瓦舍。
戲台前,酒樓上,燈火通明。
說起如今銜玉城最火爆的戲劇,當是那改編重排的前前前朝孤本《将軍令》。
此戲。
演的就是如今安朝銜玉城将軍府任家軍三代将領鎮北之威。
瓦舍還特聘了一名男角飾演任小将軍,此人可謂如狼似虎豔色絕倫,雖說不及這南長街那戶的真将軍半分英姿,但也腹肌八塊健碩非凡。
幾日下來赢得了衆衆贊許。
然則,胡人演員們就有苦說不出了。
他們大多是多年前逃難來了中原,除了外貌與中原人迥異,旁的也和本地的居民沒差。
過往他們靠着唱歌跳舞生存。
如今嘛。
都在這戲班子裡演外敵,純挨打。
今夜把雨棚早早支了起來,那如常一般來戲台看戲的人,卻少了大半。
戲班子的領事人安朝語很順溜。
大家都喊他胡胖子。
“這沒男角的戲還有三天,怎麼熬啊。”他滿面愁容地數着銅闆,就看見三兩個黑衣人往他們戲班子的棚營裡走。
“诶!诶!這邊不!唔唔?”他邁着步伐緊張兮兮地正欲跑過去,脖頸旁卻抵上了刀口。
“好久不見了。”小灰冷冷道。
胡胖子聽見熟悉的聲音,松了一口氣,隻是還沒松太久,又沒忍住問:“不是今天啊?”
他微微擡頭,看見戲班子周圍的樓房頂上少說有七八個黑衣人。
“繼續,不要驚動了其他人。”
胡胖子歎了口氣,慢悠悠走回了戲台邊同樂師對了個眼神。
——接着奏樂接着舞啊!!!
篝火是前半夜點上的,安朝的宵禁在每周末時都得延後到子時。
胡胖子為了這些後來的觀衆們,笑眯眯地自己上去演了把北蠻首領。
一場戲演了罷,又加了一場。
不多的觀衆們不明所以地喝彩着,胡胖子站在台上笨重地揮舞着刀槍,終于看見那篝火被澆滅時的白煙。
害,終于走了。
他突然看見那黑衣人懷中微微露出的紅色羽毛。
剛想眯眼看清楚,突然又覺得自己脖子涼涼的,趕緊撤走了目光,繼續演戲。
小灰左手抓着一隻山雞。
右手提着一隻漂亮的鳥。
他熟練地翻牆進了将軍府的竹林裡,突然一擡頭,沉默頓住。
自己的主子握着劍站在左側,桂家小娘抱着胸站在中間。
他落地時差點沒站穩。
“……這是什麼?”任北襲盯着小灰手上的山雞。
小灰把兩隻符合描述的東西都塞到了将軍手上,和他對視半秒,最後有苦難言地般轉身翻了回去。不是,怎麼這種接頭的地方都帶着桂小娘來啊。
桂窈眯了眯眼,她聽見腦海裡此起彼伏的聲音,忽然察覺到什麼。
她蹙着眉,認真地告訴任北襲。
“這好像不是那隻山上的雞。”
任北襲似有察覺,他示意桂窈同他一起走回内室。
燭火下,胖了一圈的紅腹錦雞撲閃撲閃,并且,它的尾羽如血般鮮紅,是染過色了的模樣。
“是我有所遺漏。”
男人嗓音帶着微微的啞。
他正欲給這隻紅腹錦雞解開五花大綁的束縛,就聽見桂窈笑眯眯地說。
“将軍确實百密一疏。”
桂窈左手舉着山雞,晃了晃右手指尖上夾着的一張小字條。
說罷,她把顫顫巍巍的雞放到院裡,彎着眼睛走到了任北襲身邊。
隻見紙條緩緩卷開。
上面寫字卻是毫無意義的排列組合。
桂窈隻讀懂了末尾的留名:“重。”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在腦内貓貓祟祟地呼叫系統:不是吧,這個案子這麼大嗎??
機械女聲如有所感。
“宿主放心,任家大郎去世十年的線索是完全正确的。”
哦,好吧,那很失算了。
桂窈随手摸了摸桌上的紅腹錦雞,側目看着任北襲。
男人今日穿的是玄色錦衣,許是方便騎馬而做了窄袖,氣度上莫名斂了俊雅那面,餘下無盡冷冽,當真是國色天香。
似乎察覺了她的打探,他也垂眸看她。
“我好看?”桂窈歪了歪頭。
她像是知道了自己明晃晃的倒打一耙,袖口掩面乖乖地眨了眨眼。
“今夜可有疲乏?”任北襲問道。
四目相對,桂窈略一遲疑,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她眸光輕轉,笑盈盈地反問道:“任将軍關心我?”
任北襲淡淡“嗯”了聲。
眼看月黑風高,他二人轉而速速安頓起了這兩隻截然不同的雞。
桂窈仔仔細細地分辨着,那隻山雞的大小與發胖的紅腹錦雞都才一般大,明顯是隻幼崽。
她靠近任北襲耳旁提了一句。
“窈窈學識淵博。”
“不敢不敢,畢竟我們家也是農村啦。”
“窈窈可有什麼要問我的。”
“同進退嘛。”
任北襲不置可否,他指節絞皺了那小小的紙,恰好望見燈盞下,桂窈在一旁認真淨手,水流潺潺從溝渠淌出。
雨停了約莫半個時辰,她二人把山雞關到了往日關默默的狗圈裡,再在桂窈的提議下把紅腹錦雞從生拎到裝于籃中。
桂窈聽着系統提示的積分+10,對這隻新雞都要多幾分好臉色。
她心裡還在盤算用它多賺點積分。
以寬慰她花了足足50積分開了個地圖追蹤的份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