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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昭明宮苑秋意冷 禁苑偶語洩微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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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昭明?宮苑秋意冷禁苑偶語洩微衷

鳳凰三年的深秋,建業?城已是寒意漸濃。秦淮?河上的畫舫笙歌似乎也收斂了許多,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揮之不去的蕭瑟。自大司馬陸抗?薨逝的消息傳回京都,朝野上下,明面上雖循例哀榮備至,然私底下,那根緊繃的弦,似乎在驟然松弛後,又以一種更加詭異的方式扭曲、繃緊。失去了西陵?那座巍峨屏障,以及那位唯一能讓吳主孫皓?稍存忌憚的老臣,建業宮廷的氛圍,便如這深秋的天氣,晴雨不定,寒暖難測,令人時刻提心吊膽,唯恐下一刻便是雷霆震怒,或是徹骨嚴霜。

這一日,天色陰沉,鉛灰色的雲低低地壓着宮城黛色的殿脊?。午後,孫皓大約是飲宴遊獵稍感煩膩,竟難得地沒有大動儀仗,隻帶着少數幾個近侍宦官,信步踱入了宮苑深處。他今日穿着一襲赭黃色的绫羅常服,腰間松松垮垮地系着玉具劍?,面色略帶酒後的潮紅,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同鷹隼一般掃視着四周。這位年僅三十二歲的吳國之主,性情暴虐乖張,喜怒無常,宮人内侍見了他,無不噤若寒蟬?,垂首屏息,大氣也不敢出。

恰在此時,行至一處名為“蕊珠苑”??的僻靜園子時,孫皓的腳步忽然頓住了。隻見前方不遠處的花圃??旁,一個身着素色宮裝的年輕女子正獨自伫立,微微低着頭,似乎在看着腳下幾株已經枯萎的秋菊發呆。那女子身形纖弱,側影窈窕,正是豫章王??孫曜的正妃,太常??滕牧之女,騰蘭。

孫皓眯了眯眼睛。他記得這個女子,是前年(鳳凰元年)自己親自下旨賜婚給豫章王的。算來,嫁入王府也已近兩年了。他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不加掩飾地上下打量着騰蘭。她今日未施粉黛,荊钗布裙??,更顯得楚楚可憐。然而,孫皓關注的,并非她的容貌,而是她那依舊平坦、未見絲毫隆起的小腹。

“那不是豫章王妃麼?”孫皓的聲音帶着幾分戲谑,揚聲問道,吓得騰蘭渾身一顫,慌忙轉過身來,屈膝行禮,聲音細若蚊蚋:“妾……妾滕氏,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了。”孫皓擺了擺手,踱步上前,圍着騰蘭轉了一圈,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腰腹之間,語氣古怪地問道:“王妃入府,屈指算來,也有近兩個年頭了吧?朕瞧着,你這腹中,似乎……還沒甚動靜啊?可是豫章王他……身子骨不太利索?”

這番話語,直白而粗俗,問得騰蘭滿面通紅,羞憤欲絕,卻又不敢流露絲毫不滿。她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身子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她嫁給孫曜已近兩年,兩人雖名為夫妻,卻始終相敬如“冰”,莫說魚水之歡??,便是同榻共寝??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孫曜待她,客氣之中總帶着疏離,有時甚至流露出她無法理解的愧疚與痛苦。她心中早已是百般委屈,千般苦楚,隻是礙于皇家顔面與自身教養,從未對外人道。此刻被孫皓這般當衆(雖然近侍都低着頭)赤裸裸地戳破,隻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消失才好。

“回……回陛下……”騰蘭強忍着淚水,聲音哽咽,“殿下……殿下他……政務繁忙,憂心國事,妾……妾不敢以私情叨擾……”她試圖為孫曜,也為自己,挽回一絲顔面。

“政務繁忙?”孫皓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一個豫章王,無甚實權,不過是朕養在京中的閑散宗室罷了,能有甚麼繁忙政務?莫不是……另有緣故?”他猛地湊近騰蘭,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似乎要将她看穿,“你老實告訴朕,豫章王他,是不是……從未與你圓房???”

騰蘭被孫皓逼視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哽咽着,幾乎是默認了孫皓的猜測。

孫皓見狀,臉上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神情,卻并不顯得意外,反而像是确認了某個有趣的猜想。他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須,慢悠悠地問道:“那又是為何?莫非……是他心中另有所屬?朕聽說,他與那個從蜀地??來的劉家小子(指劉珵??),倒是形影不離,情同手足得很呐……”

騰蘭聞言,如同被雷電擊中,猛地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孫皓。陛下……陛下也知道了?她想起無數個夜晚,孫曜借口處理公務獨宿書房;想起無數次,她看到孫曜與劉珵并肩而立,低聲交談,那種旁人無法插入的默契與親昵;想起那一次,在後苑回廊下,她無意中撞見孫曜擁吻劉珵。雖然事後孫曜以“兄弟情深”解釋,她亦半信半疑。所有的疑慮、委屈、不甘,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洩口。

她并不知道“斷袖之癖”??的真正含義,更無法想象兩個“男子”之間會有超越友誼的情感。在她單純的認知裡,大約是孫曜過于看重這位同生共死過的“兄弟”,以至于冷落了自己。此刻被孫皓點破,她隻當是陛下亦察覺了她們異乎尋常的親近,于是帶着幾分哭訴,幾分不解,甚至幾分尋求庇護的意味,泣不成聲地說道:“陛下明鑒……殿下他……待劉公子……确實……确實異于常人。她們……她們幾乎日夜相伴,讀書習武,談論國事……殿下待妾……卻是……”她後面的話,已淹沒在抽泣聲中。

她原以為,說出這番話,或許會引來陛下的同情,或是對豫章王的斥責。誰知,孫皓聽完,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關竅,竟猛地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寂靜的宮苑中回蕩,驚得樹上的寒鴉撲棱棱飛起。近旁的宦官們更是吓得魂飛魄散,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這位陰晴不定的主子又為何發笑。

騰蘭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吓懵了,止住了哭泣,茫然地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皇帝,心中充滿了恐懼與不解。

孫皓笑了好一陣,才勉強止住,臉上依舊帶着濃濃的、古怪的笑意。他拍了拍騰蘭的肩膀(這個動作讓騰蘭更加驚恐),用一種仿佛在談論天氣般輕松的語氣說道:“哎呀呀,朕當是甚麼大事!原來是為此!王妃啊王妃,你也太少見多怪了!”

他湊近騰蘭,壓低了聲音,帶着一種分享秘密般的詭異親昵:“這有甚麼稀奇的?少年郎嘛,血氣方剛,彼此間親近些,相互慕悅,甚至……有些逾越禮數的親昵舉動,亦屬尋常。莫說宗室子弟,便是朝中那些文臣武将,私底下有些龍陽??之好,亦非罕見。你瞧瞧宮裡那些傅粉施朱??的小黃門??,哪個不是……”他話語一頓,似乎覺得對王妃說這些有些不妥,又哈哈一笑,“總之,此乃人之常情,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過錯。豫章王年輕,與那劉家小子經曆相似,惺惺相惜??,情誼深厚些,也是難免。你呀,莫要因此便心生芥蒂,疑神疑鬼。”

騰蘭聽得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竟說這是“人之常情”?還讓她不要“心生芥蒂”?這……這與她自幼所受的禮教??全然相悖!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呆呆地站在那裡,任由淚水在臉上風幹。

孫皓見她這副模樣,似乎覺得更加有趣,又道:“不過嘛,他冷落了你,怠慢了王妃,這倒是不該。嗯……”他沉吟片刻,像是随口做出了一個決定,“這樣吧,朕回頭敲打敲打他,讓他莫要忘了夫妻之禮。至于子嗣嘛……也不急于一時。他還年輕,你且寬心便是。”

說完,孫皓似乎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揮了揮手:“行了,你也莫在此處吹風了,回府去吧。”言畢,便帶着近侍,揚長而去,留下騰蘭一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在蕭瑟的秋風中淩亂。

直到孫皓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宮苑深處,騰蘭才仿佛從噩夢中驚醒,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她扶着身旁枯萎的花枝,大口地喘着氣,心跳如擂鼓。方才與陛下的那番對話,如同驚濤駭浪,将她固有的認知徹底打碎。陛下那詭異的笑聲,那輕描淡寫的“人之常情”,以及那令人不安的“敲打”,都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原本隻是委屈于夫君的冷落,疑心于他與劉珵的過度親密。可經過孫皓這番“點撥”,她反而更加迷茫,更加害怕了。陛下似乎并不在意她們之間那“異于常人”的情誼,反而覺得理所當然?這究竟是為何?難道……難道這世間的道理,與她所知曉的,竟是截然不同?

更讓她恐懼的是,她無意中,似乎将豫章王最大的“秘密”(在她看來是冷落正妃、與同性友人過度親近)捅到了陛下面前。雖然陛下看似一笑置之,但誰知道這位心思叵測的君王,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他會不會因此更加猜忌豫章王?會不會……對殿下和劉公子不利?

想到這裡,騰蘭打了個寒顫,再也顧不得自身的委屈,心中隻剩下對孫曜和劉珵安危的擔憂。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蕊珠苑,隻想盡快回到豫章王府,将方才發生的一切告知孫曜……不,或許不能直說,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她該怎麼辦?

深秋的建業宮苑,寒風卷起落葉,發出簌簌的聲響。騰蘭的身影消失在曲折的回廊盡頭,而她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以及那場詭異的君妃問對,似乎預示着,豫章王府那看似平靜的水面之下,即将迎來更加洶湧的暗流。孫皓那看似不經意的一瞥、一笑、一語,究竟會給孫曜、劉珵乃至騰蘭自己帶來怎樣的命運轉折?無人知曉。這深宮禁苑,永遠充滿了無法預測的變數與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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