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即将劃破皮膚的瞬間,實驗室的警報突然響了。宋甯扔下我沖向走廊,翡翠扳指在門框上撞出裂痕。後來才知道是僅僅因為花瑤的身體數據出現了一點異常。
5.
我越來越頻繁地夢見紡織廠。
夢裡我媽在縫紉機前佝偻着背,線軸轉動的嗡嗡聲和花瑤家古董鐘的走針聲重疊在一起。醒來時枕頭上全是汗,我盯着天花闆的浮雕花紋,突然很想念筒子樓裡漏雨的屋頂。
真正的花瑤頂着我的臉,穿着我起球的校服,卻依然像隻白天鵝。宋甯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他給她送早餐,跟蹤她回家,甚至在全校面前折斷了我威脅她用的錄音筆。
"遊戲結束。"我感覺他說這話時,翡翠扳指在陽光下泛着冷光。
6.
在醫院醒來時,護士叫我"蘇同學"。
我摸到自己平坦的胸口,摸到指甲縫裡洗不掉的墨水漬,摸到左腕上電子表的橡皮筋。身體回來了,可有什麼東西永遠留在了那裡——比如看到杏仁可頌時喉頭的緊縮,比如聽到《月光》前奏時右手小指的顫抖。
醫生說我出現了"鏡像神經元殘留現象"。多麼文雅的術語,不過是在說:偷來的東西,終究要留下痕迹。
7.
臨走那天,我在火車站見到了花瑤。
她靠在邁巴赫車門上,脖頸處的紅痣被高領毛衣遮住。我們隔着一整個站台對望,她突然擡手,做了個我無比熟悉的小動作——把頭發别到耳後。
我下意識模仿,卻在觸到粗糙的發質時愣住。廣播響起,我媽拽着我擠進人潮。"看路啊丫頭!"她粗糙的手掌擦過我臉頰,帶着紡織廠特有的棉絮味。
8.
現在我在南方小城的公立高中讀書。
同學們不知道我曾是"花瑤",他們隻會誇:"蘇安安,你鋼琴彈得真好。"窗外的樟樹沙沙作響,陽光把劣質校服照得發亮。原來當個普通人這麼輕松——不用計算卡路裡,不用維持假笑,更不用害怕有人監測我的呼吸頻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