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馬帥的無理取鬧,待我進到衛生間,軍叔已經圍着下巴抹了一圈剃須膏,對着鏡子開始小心翼翼從上往下刮起來。
我倚在門框上眼睛一眨不眨欣賞着,也許,我眼裡的某些東西洩露了心裡一些情愫,軍叔從鏡裡望着我,“愣在那兒幹嘛,過來啊。”
“叔,我幫你刮吧。”我走過去,從鏡子裡望着他的臉,讨好地說。
“刮胡子是細活,不小心就會劃傷,我自己能行。”軍叔回頭看我一眼,“跟你馬老師鬧矛盾呢?怎麼不高興。”
“不說他了。你呢,最近好些了嗎?說話就進八月了,錄取通知書可能就要到了,我也要走了。”
“嗯,叔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擔心你爸的事啊?沒啥,你爸不是說了嗎,秋後就不種了,還說,上邊已經批準把咱們鎮弄成旅遊景點了,過些日子就要來人,搞勘測規劃啥的。你想啊,這樣一來,鎮上那些吸毒成瘾的人咋辦,傳出去也是個麻煩事。你放心去讀書吧,你叔在這裡,能扛住。”
“可是,我不放心。”我是真的不放心,畢竟,都是我的親人。
正說着,我媽在樓下喊我,“磊磊,慧覺師父來看你了,你下來一趟。”
軍叔愣了一下,鋒利的刀片不小心劃破點皮,一顆血滴在他嘴角洇起。“叔,你流血了。”我驚呼道。
“沒事,你去吧。”叔鎮定地對我笑了笑,用手指将那滴血抹掉,“代我向你師父問個好。”
*
慧覺師父怎麼會下山呢?還是專程來找我,真是不可思議。
雨已經停了。慧覺師父就站在院子裡,沒有進屋,我媽正跟他聊着什麼。
我雙手合十跟他打過招呼,“師父好,您找我?”
“阿彌陀佛,磊磊,聽說你前些日受了傷,所以配了些藥給你,每日記得煎服,具體事宜我都和你媽講過了。等吃完這些藥,師父保你臉上複舊如初,一點斑痕都不會有。”慧覺師父一身黃色清衣,眉目間正氣磅礴,隻可惜是位修行的和尚,否則,得迷倒多少癡男怨女啊。
“師父,進屋坐坐吧。”我客氣地伸手拉他往屋裡讓。
“不用了,出家人隻好清靜,盡心而已,不打擾。阿彌陀佛。”慧覺說着,單手作揖跟我們作别,我于是跟在身後送了他一程,慧覺師父還讓我有空去他廟裡坐坐,我自然高興地答應下來。望着他的背影,我在竹林下站了好久,有雨點從竹葉上滑落在我臉上,清涼的疼。也許,跟慧覺師父相識,真的是我前世修來的緣,緣未盡,所以我心裡難以平靜。不想了,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
雨後的銅子鎮置身在一片雲煙霧海之中,輕盈缥缈,若隐若現,洗盡浮華過後,萬物一片清新。
回家途中遇到馬帥,他眉飛色舞,說出話來好懸沒把我給氣死,“把你的情郎送走啦?”
我咬了咬嘴唇憋着氣,沒搭理他,徑直往家走。
“他是不是就是你告我的慧覺和尚啊?挺帥的,哪天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吧。”馬帥跟在我身後,沒完沒了真是煩人。
“你不是說了不做和尚嗎,認識我師父管個屁用?”我挖苦他道。
“不做和尚可以喜歡和尚啊,我跟你說了,我這輩子不會結婚,可你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成天老這麼纏着你我都要瘋了。所以,我想換換口味,不行啊?”
“我師父心氣高,一般人他是瞧不上的。”我得意地說,“還有啊,他不喜歡好~色之徒。”
“吹吧你,我剛才可看得真真的,他望你的眼神,色迷迷的,也是個六根未淨的假和尚。”
馬帥真是個徹頭徹尾的二流子,再好的人在他的眼裡,都變成了跟他一樣的酒色之徒。
“随你怎麼說,我師父在我心裡可是聖人,你就是向他潑一大缸髒水,他也是一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正人君子。”
“算了算了,酸得我牙都要掉了。磊子,問你個現實的問題,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馬帥一臉嚴肅地注視着我的眼睛,神神秘秘的,“你師父,讓你跟他上床睡過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