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避陰魅追擊鑽進山洞時,醜蛋急轉俯沖後又是一個急刹車,蕭詫和木雪被巨大的慣性甩飛出去,重重地摔在洞内的碎石地上。醜蛋已經變得如家豬一般大小,它抖了抖小短毛,将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行李輕輕甩落在地。繼而叼起行李的皮繩,小心翼翼地拖到蕭詫腳邊放下,又讨好般地蹭了蹭主人的靴子。見蕭詫沒理會,它又扭着圓滾滾的身子挪到木雪跟前,四隻翅膀可憐兮兮地耷拉着,在背上疊成幾道褶皺,發出“嘚嗚”一聲軟綿綿的嗚咽。
木雪忍着右臂的疼痛,蹲下身揉了揉它圓溜溜的腦袋,醜蛋立刻眯起圓眼睛,讨好地蹭着她的掌心。“乖,不怪你。”她輕聲安慰道,指尖輕輕撫摸着着它脖頸處被陰風吹亂的毛發。醜蛋發出舒服的呼噜聲,但很快又想起什麼似的,警惕地向四周看看,四隻翅膀不自覺地微微張開,将木雪護在羽翼之下。
蕭詫單膝跪地,在行李中翻找着什麼。火石相擊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洞窟中格外清晰,幾點火星濺落在浸滿陰獸脂油的火把上。起初隻是微弱的火苗,但随着油脂慢慢融化,火焰漸漸穩定下來,驅散了一小片黑暗。
山洞之内竟然比外面還要陰冷,蕭詫在行李中繼續翻找着,從木雪的角度看去,跳動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半邊棱角分明的優美側臉,忽明忽暗的,在那岩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拿着。”他突然開口,頭也不回地遞過來一個皮質水囊,“喝了它,能緩和些。”
木雪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瞬時似被燙到般迅速縮回手。蕭詫人雖未動,但臉色明顯沉了幾分,輕哼一聲坐下調息。醜蛋早已見怪不怪,這種時候它一般都識相地縮到角落,假裝專心舔自己前爪的毛發。
木雪正準備打開水囊,蕭詫猛地想起了什麼,一把又将水囊奪走。
木雪:......
蕭詫擰開蓋子,自己仰頭喝了一大口,“忘了你一杯就倒。”
木雪回想起自己丢臉的行徑,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幾乎要飄散在陰冷的空氣中:“哦,沒事,我穿得厚,馬長老他們給的火焰石也都在我身上,倒也不算冷。”
她忽然擡起臉,秀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們哪兒來的酒?”
蕭詫聞言手上動作一頓,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譚婆婆給的那壇。”
木雪一怔,不由瞪圓眼睛,那酒......
蕭詫目光輕輕朝她這邊掃了一眼,低哼一聲,語氣淡淡:“隻是暖身用,你緊張什麼?”
木雪有些支支吾吾:“誰,誰緊張了?”
沉默在洞窟中蔓延,隻有火把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蕭詫忽然開口,聲音柔和了些:“方才在那幻霧之中叫得那麼慘,看到什麼了?”
“沒什麼特别的...”木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火焰石光滑的表面,嘴角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弧度:“就是些尋常的、比較吓人的幻象......”
蕭詫似乎還有什麼想問的,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他頓了頓,忽地長身而起,三兩下便将行李重新系在醜蛋背上,藍色衣袍在火光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走吧。”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低沉而平穩,“看看這個洞裡有什麼。”
山洞比想象中要深,深處傳來水滴墜落的聲響,每一聲都在岩壁間折射出詭異的回音。走了近一個時辰終于到了底,盡頭處是一塊巨大的石壁,上面布着厚厚一層冰盾,那些冰晶在火把微光的映照下,竟泛着銀絲般的霜花脈絡。
“難道這就是老周遇上過的圓形圖騰?”木雪疑惑道:“可老周不是說那圖騰是溫熱的麼?”
她剛想上前看兩眼,蕭詫的法杖已橫在她胸前。“别動!”他眉峰緊蹙,緊覺地盯着石壁,隻見那冰盾中央的霜花突然詭異地扭曲起來,原本銀白的脈絡漸漸泛起橙紅色的微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在冰層中遊走,所過之處堅冰竟無聲消融,露出内裡若隐若現的圖騰輪廓。
蕭詫的瞳孔微微收縮,握杖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冰盾融化的速度越來越快,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蠶食,邊緣處不斷滴落的冰水在地面彙成細流,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那圖騰的形狀越來越明顯——扭曲的枝幹如同掙紮的手臂,頂端卻像火焰般分叉,在殘餘的冰晶折射下泛着妖異的暗芒。
直待冰層融盡,一棵巨樹圖騰出現在兩人面前,卻與任何自然生長的樹木截然不同。主幹如同被雷火反複劈砍過的焦屍,樹皮皲裂處露出森森白骨般的質地。枝杈則像凝固的黑色閃電,每一道分叉都帶着猙獰的弧度。
最駭人的是根系部分。無數血管狀的紋路在岩壁内部蜿蜒交錯,銀黑色液體在其中緩慢流動。那些“血管”竟然随着他們的呼吸節奏明暗變化,仿佛具有生命般一脹一縮。
“這到底是什麼啊......”木雪看着那圖騰,眼中忽地迷蒙起來,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