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浮現了一個白淨的小男生
何老頭還津津有味地往後翻,陳長見啪得給他合上。
“怎麼?看了還不高興了。”何老頭摸着胡子,“我都忘了這事了,當時他是來了一陣的,那個時候好像生了病,長得圓滾滾的。”
陳長見臉有些紅,特别還是在何老頭那種無限調侃的眼神底下。他小時候隻會沒心沒肺的瞎玩,現在早已經記不清那些細節。
“白胖白胖的,你記不得?”看陳長見沒有反應,何老頭連聲啧啧,“你這孩子太沒良心了,小胖胖就念了你好久,當時他回來的時候我一說那誰誰在找室友,問到是誰,我說陳長見,那倆眼睛都在發光!”
硬要讓陳長見去想他是真的記不起來了。那時他太小,眼前的世界就能把所有的生活裝滿。
但勝負欲已經被激起,陳長見道:“哪裡不記得,你說我不記得我就不記得了 ?”
“那你記得你們玩這些事?我問你當時還發生了啥事?一個大事啊,一個哭,一個鬧……”
陳長見噎住了。
“記不得了吧。”
陳長見硬着頭皮:“你說。”
何老頭冷漠地“啧”了一聲:“我才不說,自己問去。”
說完他就走了。陳長見讓他去看周秋山他也不去。
“反正我一兩個月就見他一次,有什麼好看的。讓他好好睡一覺才好。”
他和陳長見在十字路口分别。
陳長見站在炎夏的街道上,正是上午,空氣有點悶但不熱,樹上的蟬鳴開始聒噪。
他沿着熟悉的路往前走,一邊想着以前的事。
跨過大橋,他走進以前兼職的雜貨鋪,老闆娘大呼:“小陳啊!”
“您記得我。”陳長見笑着拿了跟冰棍。
“我怎麼不記得,你在我這待了一個暑假呢……現在咋樣?”
他們聊了許久,老闆娘說他們這沒出過這樣的人才,見了稀奇,最後硬不收他的錢。陳長見飛快地掃了碼走老遠才付了錢。
他腳步輕快地往巷子裡走,越走越涼快。
這時手機響了。
“多久走的?”
陳長見看了下時間:“就一個小時前。睡好了嗎?”
巷子道跑來個瘦高的小女孩,馬尾漂亮,她走出幾步又回頭看。陳長見覺得奇怪,一邊注意她,一邊和周秋山說話。
一直走到他們以前住的那棟樓,那小孩突然從巷子道鑽出來。
“你是陳哥哥?”
陳長見盯着她愣了一下,又往那單元門瞧,忽然就笑了:“小竹子?”
“是啊。”小竹子更高興,“這都能碰到你!”
“你們還住這?”
小竹子搖搖頭,她說自己隻是來找玩伴的,那人在這附近住。她對陳長見說這裡早就沒人居住了,現在是一個影視基地,大夏天太熱了才沒什麼劇組。這些事陳長見不知道,他隻記得這邊的房子陳華榮在他搬過來的第二年就賣掉了。
“那何奶奶還好嗎?”
“好着呢,她整天老煩我了。”
又閑聊了幾句,女孩笑着和他揮了手。
陳長見站在那棵老槐樹下,擡頭望牆壁斑駁的樓房。
确實沒法住,說不定哪天都得塌。
他想着自嘲得笑了笑,又沿着階梯往下走。
臨近中午,氣溫漸漸升高。但他卻完全沒有察覺似的。
陳長見十七的時候,他們都說他好像做什麼事都不會失敗一樣。那時他還什麼都不懂,他也一直以為世界會順當地讓他一路走下去。
他想了想,靠在一處樹蔭下沒動。忽然腦袋裡閃過了一些片段。
昏黃的夜色裡,身影單薄,與自己面對面站着的周秋山。
那天他喝醉了,好像煩了他很久。但他又是一邊嫌棄着,一邊将他送回了家。
不耐,卻溫柔。
他想着出了神,耳旁的清風呼呼吹着,老石闆上的樹影綽綽,像成千上萬隻金黃的眼睛在眨。
他一個人走了很長的路,總是毫無察覺的孤獨。
以前想着有人可以等他,結果到頭來現在還是他在等候。
不過……
“陳長見。”
清冽的聲音回蕩耳畔。
他回過頭。
恍惚間,那年單肩背包的少年猶在眼前。
空無一人的老巷裡,周秋山站在底下的台階上。
他神采張揚,漂亮恣意。
一如十七歲熱烈純粹。
時光荏苒,現實洶湧。
反正不論走到哪裡,他們再也不會走散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