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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梭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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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蘇璃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送來的精鋼,"謝大掌櫃不也是聞風而動?"

謝景笑而不答,隻是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銀制酒壺抿了一口。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棂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為長長的睫毛鍍上一層金邊。蘇璃突然發現,這個總是玩世不恭的商人,安靜下來時竟有種令人心悸的俊美。

"天色已晚,蘇姑娘不介意留我用個便飯吧?"謝景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我有些合作細節想詳談。"

蘇璃本想拒絕,但看着仍在忙碌改造的織機,和謝景帶來的珍貴材料,最終點了點頭:"粗茶淡飯,謝大掌櫃别嫌棄才是。"

染坊後院的小亭裡,蘇璃和謝景相對而坐。石桌上擺着幾樣家常小菜——清炒時蔬、臘肉蒸筍、一碟醬黃瓜,還有一盆冒着熱氣的菌菇湯。春桃特意點上了兩盞琉璃燈,暖黃的光暈在夜色中圈出一方溫馨的小天地。

"沒想到蘇姑娘手藝這麼好。"謝景夾了一筷子筍片,由衷贊歎,"這臘肉的火候恰到好處,鹹香中帶着松木的清香。"

蘇璃給他添了碗湯:"染坊裡的李嬷嬷做的,我可不敢居功。"她停頓了一下,真誠地說,"今天多謝謝大掌櫃雪中送炭,那些精鋼片..."

"叫我謝景吧。"他突然打斷她,眼神出奇地柔和,"私下裡不必這麼生分。"

蘇璃一怔,不知該如何回應。月光下,謝景的眉眼少了幾分白日裡的鋒芒,多了幾分難得的真實。她發現他今晚似乎特别疲憊,眼角有淡淡的陰影,執筷的手指上還有幾道新鮮的傷痕,像是匆忙處理金屬物件時留下的。

"你的手..."她忍不住問道。

謝景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指,随即無所謂地笑笑:"來的路上親自打磨那些鋼片,不小心劃了幾下。"他輕描淡寫地帶過,轉而問道,"你打算怎麼應對崔家?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璃攪動着碗裡的湯,思索片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今天改良的織機隻是個開始,我還有很多想法..."她突然停住,警覺地看着謝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謝家與崔家同為四大商号,誰知道你是不是..."

"因為我讨厭崔家。"謝景幹脆地說,仰頭飲盡杯中的酒,"更準确地說,我讨厭所有仗勢欺人、因循守舊的所謂'世家'。"他的聲音裡帶着罕見的 bitterness,"他們就像一潭死水,把任何新鮮事物都視為威脅。"

蘇璃驚訝地看着他。這是謝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現如此鮮明的情感傾向。往日那個圓滑世故、永遠笑臉迎人的商人形象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裡面真實的血肉。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她小心翼翼地問。

謝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銀匣子推到她面前。蘇璃打開一看,裡面整齊排列着十二枚小巧的木雕,每一枚都雕刻着不同的織機部件,精細得連最小的榫卯結構都清晰可見。

"這是..."

"我十四歲時做的。"謝景的聲音低沉而遙遠,"當時我想改良家裡的織機,花了三個月設計,卻被父親當衆燒毀。他說謝家子孫不該沉迷'奇技淫巧',有那功夫不如多背幾頁《商經》。"

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鋒利,眼中閃爍着蘇璃從未見過的鋒芒。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謝景——不是風流倜傥的謝大掌櫃,而是一個夢想被扼殺的少年。

"所以你看到我的織機改良..."

"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謝景直視她的眼睛,"隻不過你比我勇敢得多,敢于堅持己見,敢于挑戰權威。"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隻能做個循規蹈矩的商人,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内偶爾任性一下。"

蘇璃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共鳴。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謝景總是對她格外關照——在他眼中,她或許活成了他想要卻無法成為的樣子。這種認知讓她既感動又心酸。

"現在也不晚。"她輕聲說,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精緻的木雕,"你有資源,有經驗,還有..."她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一個擅長'奇技淫巧'的合作夥伴。"

謝景怔了怔,随即大笑起來,笑聲驚起了亭外梧桐樹上的宿鳥。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蘇璃啊蘇璃,我果然沒看錯人。"他舉起酒杯,"為我們的合作幹杯?"

"為打破陳規幹杯。"蘇璃端起茶杯與他相碰。

兩人相視一笑,某種無言的默契在月光下悄然生長。夜風拂過,帶來遠處織房裡傳來的輕微機杼聲——改良後的織機仍在運轉,女工們輪班趕制那批險些失去的訂單。那聲音聽在蘇璃耳中,宛如一曲勝利的凱歌。

三日後,謝家商隊的馬車準時出現在染坊門口。五百匹雲紋錦整齊地碼放在樟木箱中,每一匹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澤,雲紋在陽光下若隐若現,宛如真正的流雲。

謝景親自驗收貨物,修長的手指撫過錦緞表面,眼中閃過驚豔之色:"不僅按時交貨,品質還比約定的更好。"他轉向蘇璃,嘴角噙着意味深長的笑,"蘇姑娘總是能給人驚喜。"

蘇璃笑而不答。隻有她知道這批錦緞背後的艱辛——三天來,染坊上下幾乎不眠不休,女工們三班倒輪流操作那二十台改良後的織機。新設計的踏闆結構使效率提高了近四成,才讓他們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這是說好的貨款。"謝景示意随從擡上來一個沉甸甸的檀木匣子,"另外..."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新的訂單。謝家想要五百匹同樣的錦緞,外加三百匹你新設計的'冰裂紋'紗羅,兩個月後交貨。"

蘇璃接過羊皮紙,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眉毛微微揚起:"謝大掌櫃對染坊這麼有信心?"

"不是對染坊,"謝景靠近一步,聲音壓低到隻有她能聽見,"是對你。"

他的氣息拂過耳際,帶着淡淡的沉香味。蘇璃耳根一熱,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條件呢?"

"三成訂金,交貨後付清餘款。"謝景恢複了一貫的商業口吻,"此外,謝家願意提供所有精鋼配件,用于改造你的全部織機。作為交換,未來三年内謝家有優先采購權,價格按市價九折計算。"

蘇璃快速盤算着利弊。這條件比她預想的要優厚得多,幾乎可以說是謝景在讓利。她擡頭審視着眼前這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試圖從他含笑的眼中看出真實意圖。

"為什麼這麼幫我?"她直截了當地問。

謝景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故作沉思狀:"也許是被蘇姑娘的美貌所惑?"

見蘇璃臉色一沉,他立刻正色道:"開個玩笑。實話是,我認為你的染坊代表着未來。那些改良的織機、創新的染法,還有你管理女工的方式..."他眼中閃爍着精明的光芒,"投資你就是投資未來的商機,這道理連我那個古闆的父親都明白。"

蘇璃微微點頭。這個解釋至少符合邏輯——謝景本質上還是個精明的商人,不可能純粹出于好心。但不知為何,這個認知讓她心裡泛起一絲莫名的失落。

"成交。"她簡短地說,伸手與謝景擊掌為誓。

就在兩人的手掌相觸的瞬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個身着謝家服飾的夥計飛身下馬,滿頭大汗地沖到謝景面前,遞上一封火漆封緘的信函。

"大掌櫃,緊急家書!老太爺命您即刻回府!"

謝景眉頭一皺,迅速拆開信函掃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凝重。他轉向蘇璃,語速飛快:"家中有變,我得立刻回去。關于合作的具體細節,我會派管事來詳談。"

蘇璃敏銳地注意到他捏着信紙的手指微微發白:"出什麼事了?"

謝景猶豫了一瞬,最終隻是搖搖頭:"家族瑣事,不足挂齒。"他翻身上馬,突然又勒住缰繩,"對了,小心崔家。我收到消息,他們最近和草原部落走得很近..."

他沒有說完,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織房的方向,随後揚鞭而去。蘇璃站在原地,望着謝景遠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不安。她想起那些帶有狼頭标記的損壞部件,想起崔家異常迅速的"好意",想起謝景欲言又止的警告...

"姑娘,韓師傅在織房等您。"春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說是在損壞的部件上又發現了些東西。"

蘇璃立刻轉身向織房走去。韓九正蹲在一堆報廢的零件前,手裡拿着半截斷裂的傳動杆。見到蘇璃,他立刻站起身,将傳動杆遞過來:"姑娘您看,這内側刻着東西。"

蘇璃接過木杆,對着光線仔細查看。在木頭的内側,刻着一行細小的符号——既不是漢字,也不是她所知的任何少數民族文字。這些符号排列整齊,明顯是有意義的标記,而非随意的劃痕。

"這是..."

"草原部落的文字。"韓九的聲音壓得極低,"我在邊關時見過類似的。這像是...某種計數方法。"

蘇璃心頭一震。她想起現代看過的紀錄片,遊牧民族常用刻痕記錄牲畜數量或日期。如果這些符号真的是計數,那麼它們很可能代表着...

"日期。"她脫口而出,"他們在記錄某個特定的日期!"

韓九困惑地看着她。蘇璃沒有解釋,隻是急切地問:"你能認出這些符号代表的具體數字嗎?"

老工匠搖搖頭:"我隻認得大概,但..."他指向其中一個符号,"這個重複了三次的波浪線,在草原部落裡通常代表'月圓'。"

蘇璃的心跳加速了。月圓——那不就是三天後嗎?她快步走到窗前,望向北方。晴朗的天空下,遠山的輪廓清晰可見。那裡是草原的方向,也是潛在的威脅所在。

"韓師傅,從今天起加強染坊的巡邏,尤其是夜間。"她轉身命令道,"另外,加快所有織機的改造進度,我要在兩天内全部完成。"

老工匠領命而去。蘇璃獨自站在織房中央,四周是忙碌的女工和運轉的織機。金梭在經緯線間來回穿梭,發出有節奏的"咔嗒"聲。這聲音往日讓她感到安心,此刻卻像某種倒計時的提醒。

她低頭再次查看那行神秘的符号,一種強烈的預感湧上心頭——這不僅僅是一次商業競争,更是一場即将到來的風暴的前奏。而謝景的突然離去,或許與之有着不為人知的關聯。

窗外,一片烏雲悄然遮住了太陽。染坊裡,二十台改良後的織機仍在不知疲倦地運轉,精鋼配件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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