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擺設了宴席,城主便是慕枝的叔父,這一家都是一個性子,此人更為豁達大方,三言兩語便能将人逗笑。
林成許站在祁承身邊,面無表情看着前方。衣擺被拽了拽,他垂眸,祁承捂着嘴咳了兩聲,“我不太舒服,扶我回去吧……”
“承兒。”
慕斂端着杯酒走向祁承,笑着将他按下,“剛坐一會兒就要跑,還和小時候一樣。”
祁承又被迫坐下,掩着嘴背過身咳了兩聲,笑得有些僵硬,“身子實在不舒服。”
自家宴席也不必拘束,慕斂直接撈了個凳子坐在他身旁,看着人蒼白的臉色,擡手,手間蘊足了氣,一掌拍在他後背。林成許一驚,抽出佩劍就要動手,被慕枝出劍攔下。
慕斂擡眸瞧了他一眼,也沒惱。
祁承急忙擺手示意林成許自己無礙。這一掌打通了他胸口近幾日遲遲不消的瘀堵,他剛松了口氣,又轉頭吐了一大口血,開始不住地咳。
“這口血吐出來便好多了,我瞧瞧你的脈…你可又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了……瞧瞧瞧瞧,心氣肺氣全都是亂的,你這”
祁承擡眼看向慕斂,後者怔了一下,旋即點了下頭,錯開了這個話題,把完脈又架着人去一間屋子給他運功調氣。
林成許望着那抹白色消失,有些擔憂,但又被叮囑就在此處,隻能心不在焉地垂頭看着香囊愣神。
“我若再晚些你可就将我叔父殺了。”慕枝不客氣地坐在祁承坐過的位置上,感歎這侍衛倒也忠心,突然皺了皺鼻子,“承兒整日裡吃這些藥,都被腌入味兒了。”
很快她就發現這藥裡味道不對,目光鎖定在人腰間的香囊上,挑了下眉,另起了一個話頭,“你不是祁家的人。”
林成許看她,輕點了下頭。
“承兒這一路過來少不了你幫襯,我代他謝過你。”慕枝說着,站起身給人行了一禮。林成許一怔,急忙還禮,“小姐不必如此,這都是我應做的。”
“确是如此。我與他許久未見,他可成婚了?”慕枝點點頭,重新坐回椅子上又問道。
林成許抿唇,搖頭。
“這小騙子……”慕枝笑了一聲,單手撐臉看了一眼不遠處緊閉的房間門,“也不算吧。他早與徐家那個小丫頭訂過娃娃親了,若不是他有這身病,他們早早便成婚了。”
林成許有些急,“徐家?”
慕枝狐疑地看他,“他未同你講過?即便這身病,祁家與他的實力都不容小觑,況且我們承兒可比有些姑娘生得還要好看。”
“……嗯。”
沒講過。
未曾小看。
好看,最好看。
林成許現如今才發覺自己根本不了解祁承,或許是……他根本不想讓自己了解他…是,他們隻是主仆,他又沒必要同自己講這些私事。
可為何要騙他……
…………
不知過了多久,慕斂是一身血出來的。他擡胳膊蹭了蹭額頭的汗,瞪着林成許,“臨行前無人囑咐過你不可叫他再吃那些烈性的藥嘛?若再吃下去他連這個冬日都撐不過了!”
慕枝也有些急,看着虛掩的房門,又看向自家叔父,後者端起酒壺掀開蓋子一飲而盡,“是藥三分毒,他常年靠藥續命,毒氣藥氣早就逼進心肺裡了!”
林成許怔怔地望向屋内床榻上昏睡過去的人,攥緊了腰間的佩劍。
都是騙他的……
祁承從未想過活下去,他早就打算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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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慕斂替自己運氣,祁承覺着自己狀态好了不少,卻發現他家小侍衛又有些不對勁了。
林成許面無表情地吹着粥,遞到人嘴邊,一聲沒吭,心下卻期翼着他能問自己一句,一句就好。或是與自己說起那些事,可又覺得這都是自己癡心妄想。
……他們隻是主仆。
關系再好也隻是主仆。
這是他主子,他本不能肖想太多。
可心下的念頭愈來愈強烈,他甚至想現在就與他說自己的情愫,卻又怕吓着他。況且若是那般,他們就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
喝過粥,又要吃藥。
祁承望着林成許的背影眯了眯眼,突然咳了一聲,後者急着趕過來,滿臉焦急卻又無能為力。
呼吸亂了一分,他又朝人伸出手,“我想下去。”
“公子。”林成許卻垂下眸,向後退了一步,“這不合禮數,我們隻是主仆,我應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