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依舊由上課、吃飯、自習組成。
随着知識充盈大腦,耗空的是胃袋,錢包是見證,它一點一點扁下來:盡管紅梅吃着食堂最便宜的飯,免費的蛋花湯,但這隻能減緩錢消失的速度,而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所以晚飯時紅梅鼓起勇氣,喝了一碗湯,看着周圍的人吃飯,鼓起勇氣,拿起原本舀湯的碗,又去添了一碗。
她盡量不看周圍,坐在隐蔽的地方,努力讓自己熬過這個夜晚的同時,考慮着周五夜晚的工作機會。
她第一次聽說夜總會,還是高中時代在城裡寄宿念書,在劉勇追随的纨绔子弟嘴裡聽的。
說好聽了叫夜總會,說難聽了,就是舊社會的妓院,披層新皮。為什麼談到那種地方,因為他們說要幫他破處。
也是奇了怪,男人是處男說出來丢人,女人是處女卻理所應當。甚至掏錢□□,嘴上都說得像是接濟窮苦女人。八百裡不搭邊的事情,隻要到了男人嘴裡,總會是正常的,正當的,甚至合理的。哪怕在外嫖完八百個女人證明自己是男的,回過頭來還是要娶處女,因為處女單純、幹淨,這就是他們的邏輯。
女人就不是人,女人就不能嫌男人髒嗎?
很難說紅梅對劉勇到底厭煩在哪裡:“破處”之後面對女同學的猥瑣,還是他過早社會化的狡詐,這些年青梅竹馬下來,一層又一層累積的事件,已經算不清了。
先不考慮這些。
像陳曉曉說的,她們隻是廚房的幫工,不去前台,就不會跟那種生意扯上關系。薪水對她們這些窮學生太誘人了:每周三個晚上,一個月二十塊,一周就五塊,能很大程度上減少她對吃飯的不安。
不求吃得像應晚一樣好,三餐都有肉和水果;也不用像謝芳說的,每天一杯牛奶一個雞蛋。起碼大米飯加一個素菜,不會因為今天多吃一口就開始擔心明天,這樣的安全感是她現在急需的東西。
雖然夜總會那種地方……
名聲,隻要她和陳曉曉保密,就不會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對她們指指點點,隻要謹記一件事:
勞動,不丢人。
這就足夠了。
夜晚來臨,紅梅跟謝芳在圖書館會面,紅梅掏出書本,預備醞釀些理由告訴謝芳,明天晚上可能要失約了。
“我記得你開學前跟我說想學急救?”謝芳難掩興奮神情,她從書包掏出一個筆記本,獻禮般放在紅梅面前,“我們今天學了一個急救方案,我把步驟記下來了,要不要試試?”
“好啊!”紅梅也興奮起來。
“這個急救方法叫心肺複蘇,或者叫人工呼吸。主要适用于沒呼吸、沒脈搏的病人。比如急性心肌缺血,症狀胸痛,腹痛,惡心,嘔吐,常常伴随全身出汗,頭暈,嚴重會暈厥、休克甚至猝死。如果有藥,最好吃藥,名字叫速效救心丸,或者硝酸酯類藥物,直接就能藥到病除,一兩分鐘就見效。
“但是我們現在談的是急救,沒有藥的情況下,我們這麼做:
“解開衣領,最好解開到肺部正上方,讓鼻腔、嘴巴、肺部處在同一水平線上,手指壓在胸骨中下三分之一的位置,快速按壓三十次,做一次人工呼吸,人工呼吸時要保證病人嘴巴和鼻子沒有異物,比如嘔吐物,讓氣流通過氣管進入肺部。按壓力度要明顯感覺掌心下沉手掌厚度這麼深。每分鐘按壓一百到兩百次,不斷循環,等到病人有脈搏、恢複自主呼吸的時候,就是成功。”
謝芳脫口而出,不知道的以為她在念書。
“原理是讓病人被動呼吸?”紅梅很快理解了,“氧氣跟血液有關,如果血液不循環,也就是心髒停擺,全身都會器質性壞死。所以血液很重要,血氧更重要。”
“沒錯,你在我身上試試。”
說完謝芳躺在地上,毫不在意衣服會弄髒。
“地上髒!”紅梅悄悄說。
“學會要緊,洗個衣服有什麼大不了的。”謝芳招呼紅梅,“來想想,第一步是?”
桌椅能稍微遮着點,确認完,紅梅把謝芳的頭部擺正,解開謝芳的衣領,到第二顆胸前,邊做邊說:“讓病人躺在地上,呼吸道呈一條線,解開衣領。”
“第二步是?”
“在胸骨下方三分之一,也就是肺部上方,按壓手掌厚度,每三十次,做一次人工呼吸。”紅梅回憶着人體結構圖,在謝芳身上找到位置,雙手自然疊上去,象征性地按壓一下。
謝芳否定這種做法:“力氣太輕了,這樣救不了人。用力,記住,每分鐘一百次,每三十次停下來做一次人工呼吸,然後繼續按壓。”
紅梅聽了點點頭,用力一按。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