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詭異的凝滞中,肖宸動了。
隻見他略帶猶豫的松開了手指,雙手向兩邊打開,試探着向甯潇珩做出一個擡手要抱的動作。
半邊的臉露在陰影裡,半邊的臉在月光下剔透雪白,猶如黑夜中小心示好的小貓,渴望有那麼一雙伸向他的溫暖的手。
不到一分鐘,甯潇珩認命的擱下手中的保溫桶,黑色外套搭在他肩上,輕輕穿過他的臂膀将人環抱在懷中,很快後背就被用力的回抱住,胸前那一小塊皮膚很快被呼吸烘托的溫熱起來。
甯潇珩一時無言,手像以往他們相擁時那般在脊背和後腦上一下下順着拍撫,聞着懷裡熟悉的味道和體溫,内心時有時無的不真切這才慢慢消退下去。
“這麼晚了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室友都不照看你……他們對你不好。”
埋在他懷裡的腦袋似要辯駁般動了動,但又很快埋了回去,嘟囔着又往他懷裡拱深了些,像極了尋求安全感的小獸。
“走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見面了你也是掉頭就走,就那麼不想見到我嗎?”
環抱在他後背的手臂驟然收緊,搭在後腰上的十指抓住手底下的衣料,幾乎掐進了肉裡。
低落的情緒讓身上因懷抱而悄然升高的溫度消散而去,單膝跪在地上的甯潇珩遲鈍的感受到深夜自地闆傳來的陣陣涼意,不再去想房間裡的人為什麼不照顧好醉酒的小迷糊,也不想房間裡突然闖進一個陌生人對主人們的驚吓程度。
一手環背一手抄膝,發力便輕松将人抱在懷裡。——又瘦了,瘦了好多好多,甯潇珩想,将人又往懷裡攏了攏。
屋内的陳設十分簡單,進門就是沙發,往前走幾步就到了廚房,右手邊是卧室左手邊是衛生間,幾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讓他詫異的是房間裡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人,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多人群居的痕迹,仿佛早先甯潇珩聽到的來自不同人的動靜全都是肖宸一人發出的。
内心詫異,但甯潇珩一心全在懷中人身上。
更何況他懷裡的人不老實,自他進了門就頻頻掙紮着要下地,被他禁锢住還趴在他的肩膀上直直望向門口,似在等什麼人回來。
直到把人放到床上,他的目光依舊不肯移動半分。
“你在等誰?”甯潇珩氣惱地捧住了他的雙頰掰過臉來,讓他隻能看見自己一個人。
迷蒙的雙眼被強制聚焦,肖宸愣神了好一會也不再轉開眼睛,隻定定的看着他,除了最開始的低聲嘟囔,他簡直像極了不願說話的自閉孩子。
甯潇珩極其無奈,仍不忘自己放在門口的保溫桶,轉身就見晃晃悠悠跟着走出來的人。
“回去等我,就回來。”
肖宸不吭聲,依舊往前走,像個抓着玩具不肯松手的固執孩子。
甯潇珩無法,隻好走回來撿起落在床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抱孩子般将他一把抱起。
肖宸發出了一聲極低的驚呼,沒覺察危險這才抱住眼前人的脖頸,溫順的窩着不動了。
甯潇珩任由身上的人八爪魚般緊緊抱着自己,将帶來的保溫桶打開盛出一碗紅糖蛋。先是自己嘗了溫度,這才把窩在懷裡的人挖出來,一勺勺喂他喝。
“甜的,溫的,喝了才不會頭疼。”
不知是因為顔色過于類似某種難喝的灰褐色湯藥,還是由于某種孩提時期對喝藥的抵制心理,或者是醉酒的孩子隻聽從自己内心的想法,乖順的貓咪亮出了肉墊裡的利爪,抓撓推拒扭頭,強烈拒絕。
勺裡的液體晃悠飛濺出幾滴,強硬的手段使不出來,溫柔誘哄又不起作用,甯潇珩隻好放下碗,撫摸肖宸的頭頂。
“你一口我一口,一起喝好不好。”
推舉拉鋸後不是暴跳如雷的責罵和苦口婆心的勸告,而是小朋友間分享零食般的約定,讓打定了主意的人微微走神。
甯潇珩舀起一勺送到嘴裡,又要起一勺遞到肖宸嘴邊,“說好的,反悔是小狗。”
熬得濃稠的湯汁帶着水潤的色澤,甯潇珩唇上的水光讓這道看上去有些難以言盡的紅棗蛋看上去也并非那麼難以接受。
肖宸湊上去小心翼翼的嗅味道,試探的伸出舌尖舔了舔,砸吧嘴後估摸是接受了,也不用甯潇珩再誘哄就把那勺湯喝了下去。
此後你一勺我一勺,在肖宸的積極配合和甯潇珩的精心伺候下,大半的紅糖蛋都進了肖宸的肚子裡。
吃飽喝足的肖宸變得更加粘人,醉酒的紅潮潮落般緩慢消退,整個人昏昏欲睡的摟着甯潇珩的腰,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換身衣服,我們阿宸是個愛幹淨的好孩子。”
潔癖發作的甯潇珩摟抱着軟若無骨的肖宸,在換睡衣的空隙中被不願動彈的肖宸讨好的蹭好幾下,臉上逐漸蒸騰起熱意,手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
終于,感受到往下的重心力後肖宸立馬扭頭,再被放到床上後立刻抓住了枕頭,大有要和床黏在一起再不分開的既視感。
甯潇珩将遮住眼睫的碎發撩向一邊,收手時指尖不舍的懸停在半空描摹他熟悉又思念的輪廓。
“小沒良心的。”
手緩緩下滑,他就這麼坐在床邊輕拍着肖宸的脊背,看着他砸吧嘴翻身轉向他,依戀的往他懷裡鑽,呼吸逐漸平穩悠長。
平直的嘴角無意勾起,他把他掙開的被子拉高,再度輕拍着安撫他,恍惚有了幾分從前的模樣。
滴滴滴——
驟然響起的手機打破了一室溫情,肖宸皺眉的四下亂摸,未等他找到目标就再度恢複了沉寂。
毫無察覺的不對勁的肖宸再度樓抱住了身邊暖烘烘的東西,意識再度飄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