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河州所說,任西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沒去弓箭社的,他不敢看到阿珀被孤立的場景,就好像要看到曾經的自己。不過,從師哥口中任西已經聽說,弓箭社一切如常,阿珀并沒有因為盜箭被大家責怪,隻不過偷箭還私自改造箭羽的事偶爾被提起打趣笑話兩句,大家沒有惡意,阿珀也毫不在乎,與大家關系照舊,任西也就放心了。
任西從未同河州說這些,不提也是怕自己再說會像是在怪罪河州,他不想讓河州愧疚,于是就把這事翻篇了,沒想到河州主動提起,他心裡悸動。
“嗯,我知道,小狗不希望朋友被孤立。所以到底為什麼,你會和柚曉白提出那樣的建議呢?”
河州再次發問,任西知道躲避不了,笑着歎了口氣,再次支着腦袋趴在河州懷中。
“我……我之前不覺得被孤立是壞事,大家都不理你,不會找你的事情,大家不需要你,也不會帶來麻煩,這樣很清淨。柚曉白也許也需要這種清淨……不過後來,師……是我突然明白,被孤立其實很可怕,那滋味很難熬,覺得不是壞事,隻是在自我安慰罷了。”
任西本來說“師哥告訴我”,但是還是回避了提到樓宇的字眼,他怕河州真的嫉妒師哥,自己這麼一說,他又該急眼了。
“你以前被孤立過麼?”
河州從任西話中聽出了深意,認真地看着任西微微皺眉。
“嗯,因為我愛偷東西啊……大一的時候,我都已經做好了再在孤立中度過大學時光的準備了呢……不過,這瘾被我克制了,我不偷了,我找了很多其他事情去做。如果偶爾我還想偷呢……我就去偷你的。”
聊到有點孤單的往事,任西倒是說得雲淡風輕,話題轉到河州身上,他又調皮地笑了。
“所以,阿洲被我偷東西,真的生氣了麼?你其實沒有生我的氣,對不對?”
任西清楚地記得,在自己試探河州問他“怎麼看待小偷”時,河州回答了“你同意他偷你的,也許那就不算偷了”,如果河州同意了自己對他的偷竊行為,河州怎麼會生自己的氣呢。
河州眉頭慢慢舒展,用複雜地眼神看向任西。如果現在說心疼任西,會有點肉麻,但是他無法對任西的過往無動于衷,如果說自己最初對自己東西被偷毫不生氣,那是在說謊,但是他無比秦慶幸自己成為了任西選擇偷盜的對象。
“隻要我擔待小偷,你就也沒有傷害到誰,我替你買單,你偷的那些東西,也算是我送你的。”
任西靜靜看着河州,他就知道,這句台詞,當時就是說給自己聽的。他捧住河州的臉,認真虔誠地落下一吻,河州擡起頭回應他,二人用力地擁抱,緊緊地互相依存。
牆面又傳來了敲牆的聲音,這次任西沒有再害怕地跳起來,而且同樣有了一種大仇得報地爽快感,笑了出來。
貼着河州的額頭,任西想,現在這個氣氛真是剛剛好啊!就在這個時候告白好了,河州明顯就是喜歡自己,就現在說吧,就說“河州我喜歡你”,任西不信,河州在聽了這話之後會有“我也喜歡你”以外的回答。
“真是吵。”
河州瞟了一眼傳來敲牆聲音的牆壁。
“真不想回來啊,要不每年為了見河躍一面,否則,我過年都不想回來了。”
上一秒還想告白出口的任西,聽到河躍的名字,馬上又洩氣了,力道一松,攤在河州身上。
河州不知道任西心中的折磨,以為他隻是累了,揉了揉他的腦袋。
“不過有你在,也沒那麼難熬了,明年你還來接我,好不好?”
“除了河躍,你回來不見别人麼?你雖然和叔叔嬸嬸關系不好,但是,你不看望爺爺奶奶或者其他親朋麼?”
任西非常希望能從河州嘴裡聽到他說出每年回家還有别的什麼理由,而不是單單想見河躍一人。
“有幾個同學要見,不過,親屬裡沒有其他人要見了。我爺爺奶奶重男輕女,他們也不太待見我,我回不回來過年,好像他們也無所謂。”
聽到河州還是有朋友可以見,任西還是松了口氣。
“重男輕女?可是你是男孩啊,為什麼會不待見你呢?”
“我出櫃後,他們意識到我沒辦法傳宗接代了,我在他們眼中與女孩無異。”
河州無所謂地聳聳肩,任西也無奈笑笑,換來隔壁繼續的敲牆聲音。
“所以河躍變成他們的大孫子了,家裡人格外照顧呢。不過你也見到了,河躍是個好孩子,我不想他變成叔叔或者爺爺那樣的人,每年都來看看他。”
知道河州是好心,但是任西心中腦補出來一段因為愛上自己堂弟又不能表達愛意的苦情戲,再次無力地癱倒。
河州還以為任西是累了,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小狗困了?睡吧。”
任西又無奈又痛恨自己膽怯,睡意襲來,他趴在河州胸口聽着對方安穩地心跳聲,漸漸睡去。明日早一點到來,早一些接近返校的日子,自己也許就能再起鼓起勇氣了。
睡夢中,任西感覺到身下的人抽身離去,原本擁擠的床鋪變得有點空曠,他伸手摸摸,河州确實不在了,任西困頓地睜開眼。
還以為河州隻是去上廁所什麼的,結果在黑暗的房間中,任西看到一個人影依靠在床鋪正對的桌子旁,歪歪斜斜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