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她拍拍對方的肩。
進門後是寬敞的客廳,這個區域相當極簡,大電視、大茶幾、大地毯。
值得一提的是機頂盒上有本沒拆封的《上野千鶴子的午後時光》。會讀一個女性主義者最新出版物的人,大概不會沒看過她最有名的那幾本。
搞不好上官陽是每本都買的死忠粉。
旁邊的吧台人沒斷過,總有在小酌的。台面上各種類型的酒和調酒工具一應俱全,材料可以在旁邊的雙開門大冰箱自取。
白霁打開冰箱,裡面是各種罐裝飲料、酒水和剛買的果切,完整的水果隻有檸檬。
“這是你們自己調的呀?”她明知故問吧台邊的人。
“雲凇和白老師要來點嗎?我專業的。”是剛才以為自己會讀心的女生,許知曉,号稱上官陽的一号閨蜜,知名生活區博主。
作為酒量一般的小小酒鬼,白霁沒道理拒絕。
“那許老師幫我調一杯你最喜歡的一下好了!他酒精過敏。”順手指了指身邊的人。
“嗯,我不喝,謝啦。”雲凇順着白霁的話禮貌拒絕。
到手一杯金酸,底部是清澈的液體,上面漂浮着泡沫狀的蛋清,杯沿插着半片青檸。
“雖然簡單,但我和陽陽都超愛!”許知曉有些微醺,一把摟過她碰杯。幸好自己抓得穩,不然準得晃出來。
她喝了兩大口,輸出一頓誇誇。許知曉本就上頭,被誇更是心情愉悅,當即要給白霁再調一杯。
白霁不拒絕,趁調酒問起她們的相識。
上官陽和許知曉第一次見面是在某社交網站的頒獎典禮上,當時她剛做博主不久,連公司都沒簽,以最佳新人的稱号接受的邀請,上官則是小有名氣的演員。許知曉在後台的椅子上坐着,誰也不認識,拔劍四顧心茫然。
直到和上官陽對上視線,對方提着魚尾裙擺朝她沖刺過來,握住她的手,說你就是知曉笑笑吧,我太喜歡看你的視頻了,能合個影加個微信嗎?
此後,上官像開閘洩洪似的消息轟炸她,說總算有一個不是娛樂圈的朋友能吐槽圈子裡的事情。内容基本圍繞一些老生常談的話題,比如這個男的爹味很重啦,那個明星私底下不當人啦。當時還是一名社畜的許知曉深深共情她對身邊煩人同事的厭惡,喜聞樂見地接受了八卦消息般的傾訴。
最後聊成了世界第一好閨蜜。
*
許知曉端着兩杯酒走回沙發邊,白霁則端着兩杯酒站在吧台邊怒飲。
吧台暫時隻有他們兩人,蹦迪音樂聲幾乎掩蓋一切,但謹慎起見,她依舊選擇湊近說話。
“上官對誰都這麼熱情嗎?”白霁問他。
“她對女生非常熱情。”雲凇思考半秒,“對男生雖然也熱情,但我總覺得隔着一層禮貌。”
“對不同性别有差異很正常吧,為什麼特意這麼說?”她相信雲凇不會無緣無故對比。
“隻是一種感覺,當然也可能是錯覺。”他疊甲,“面對男性的時候,她看上去更像是在假笑?雖然不是很明顯的不同,但會有種……空洞的感覺?”
短暫的相處并沒有讓白霁看出差異,雲凇提及的空洞感似乎很符合僞杜興氏笑的概念,一種對真正的笑比較貼近的模仿,但在面部細節和神經系統的控制上不同。
她試圖給出一些提示線索:“肌肉牽動不同?面部協調性不同?流暢度不同?”
雲凇回想:“比如她對李無雙,有時候會笑得很突然?”
“好觀察。”她肯定,笑容時長不同的确是個重要特征。
從進門對李無雙不掩飾的“攻擊”到區别對待的笑容,加上她在節目裡更常吐槽男嘉賓,以及那本上野千鶴子,白霁隐隐感覺上官陽對男性群體都有一定的意見。
另外,吐槽爹味男大概讓許知曉印象深刻,否則不會在短短的陳述裡第一個提到。姑且不考慮許知曉本人對爹味男恨之入骨,投射到這段對話上的可能性。更有可能的是,上官陽把讨厭爹味男當成重點吐槽。
當時,也許有一個人非常突出,給上官陽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又或許她本人就對這類人相當厭惡,所以見者有份?她們之間的交流頻繁且持續,時間上的接近和重複讓聯想更容易,可能這方面的吐槽近期仍在發生,上官經常接觸爹味男。
這就微妙了,上官陽如此讨厭爹味男,還會心甘情願對中年男領導投懷送抱嗎?
白霁想到最常見的情況是,确實讨厭爹味,但卻由于在這種成長環境中感受到了依戀和愛意,因此無可避免地在擇偶過程中再次落入全套。如果知道她的成長環境中父親扮演的角色,應該會有助于判斷。
*
她思考時無意識地持續手邊動作,金酸很快見底。還有一杯,西瓜和養樂多調制酒,清澈粉嫩,看起來人畜無害。猛灌一口,果然無限接近飲料,清爽美味。
旁邊的人撕開剩下的養樂多抿一口,同樣人畜無害地沖她眨眼,然後扯了扯襯衫領,大概在透氣。
他說,好熱啊,我明明沒喝酒。
驗證似的,她伸手按住臉頰——是有點熱。點點頭,表示同意,又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然後又喝了兩口冰酒降溫。
本就貼身站着,對方低頭,幾乎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你喝慢點,等會醉了怎麼調查?
她不服地回答,我很清醒,完全可以思考。
不過,身邊這人一定是火爐,否則呼出的二氧化碳會怎麼讓我的耳朵這麼燙?簡直燙得發暈。
好像真有點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