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梨夢沒法忽略李初月此刻的混淆是非,仿佛所有過往已成雲煙,李初月毫不愧疚當年的一切,所有說過的道歉都像是變成了笑話。
任梨夢觀察了李初月良久,相識太多年,她從沒想過李初月會變成今天這般厚顔無恥的模樣,任梨夢看得很清楚,除了開始的片刻慌亂無措,李初月的眼底壓根沒有任何後悔!
“梨夢......我們的感情很好,但......你不能把莫須有的事情強加在我身上,雖然......你現在是我們劇院的嘉賓,但......”
李初月微斂嘴角,語氣忽然又變得卑微,她不動聲色看了眼任梨夢身旁的沈行之,眼底寫滿了欲言又止的畏懼,惟妙惟肖的演繹完全不熟舞台表演的精彩,連一旁看熱鬧的陳曦都忍不住将注意力轉向李初月。
她不知道當年任梨夢和李初月之間的事情,但李初月這番精彩的表演下,如果這一幕播出,觀衆會支持誰,答案已經很明顯,梅香劇院居然卧虎藏龍,李初月這演技完全不輸娛樂圈當紅小花。
雖然李初月沒按她的暗示走,但給任梨夢扣上謊話連篇又恃強淩弱的争議,到時候的話題度可就更有意思了。
“初月,我藝考演了《桃花扇》。”
任梨夢擦幹臉上所有眼淚,忽然揚頭開口,看似毫不相幹的話語卻讓李初月整個人一愣,隻聽任梨夢繼續的話語。
“就是我們比賽半年後,我表演了那場沒演成的《桃花扇》,一人飾兩角,拿下了戲大專業第一。”
望着李初月反應過來驟變的神色,任梨夢突然笑了,笑中帶淚的眼神十分平靜,幹脆得一如多年前那個黃昏,在戲校訓練室對峙時。
“你說,我有沒有可能忽然一年就學好女角色的戲,或者,你方才的解釋隻是一時口不擇言?”
任何稍微懂些戲曲的人都知道,戲曲演員演戲靠的是數十年如一日堅持的基本功,即便是驚世駭俗的超級天才,也不可能一年努力獲得專業藝考第一名,而任梨夢的後半句,更是絕了李初月的後路。
李初月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她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所有強撐的解釋在此刻都太無力,隻能成為更大的笑柄。
任梨夢高考不就轉行了嗎?
怎麼轉行前還整了這一出?
明明她聽燕芳舒說,任梨夢高三那年唱戲狀态一直不好,藝考能得第一隻是僥幸!
吳穆蓉怎麼可能同意任梨夢在藝考那般重要的場合,演曾經臨陣脫逃的《桃花扇》?
任梨夢又怎麼敢再次面對《桃花扇》,難道......不會想起她和所有過往嗎?
百密一疏。
或者說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初月直到此刻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望向任梨夢深邃而平靜的熟悉眼眸,她看得出,任梨夢說的是真話。
她輸得不冤。
但......還是不甘心的。
憑什麼,她就是不如任梨夢?
除了出身和天賦,這些她無法決定的事情,任梨夢哪個方面比她更努力!
李初月忽然笑了,眼中的淚慢慢滑落嘴邊,鹹鹹的滋味壓過一切,她脊背繃得筆直,自嘲的笑容帶着對命運掙紮的無力,感慨的聲音沉澱着歲月無情的回憶。
“梨夢,你果然是天生屬于黃梅戲的。”
運氣這般好,完全無法自證的事情居然也能峰回路轉。
“可你為什麼要白白糟蹋自己的天賦,轉行成為一個岌岌無名的主持人,梨夢,我一直都好羨慕你,你從小就擁有我想要的一切,唱念做打各個方面你都比我學得快,你明明可以在黃梅戲上大放異彩,為什麼要辜負父母老師和所有人的苦心,一意孤行!”
李初月激動地表達着,語氣中帶着強烈的痛恨和可惜,她雙手握拳,和任梨夢對視時眼底的情緒濃得如劃不開的墨。
事已至此,她必須得自救了,也許如陳曦所願,借任梨夢轉行的事情大做文章來轉移焦點是李初月僅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