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翻來覆去,第二日沈徽索性起了個早,收拾了一番便動身前往白玉樓。
沈徽包了個雅間,将店裡有特色的招牌菜各點了一份,又差人去城西的蘇記買了些瑤琴公主愛吃的糕點。沈徽溫了盞茶,坐在内間邊喝邊等,等了沒一會兒,内間的簾子忽然被一個束着發、面容清秀的白衣小書生掀開,一道落玉般清脆的聲音随之響起:“硯之哥哥你終于回來了,瑤琴可想死你了!”
“臣沈徽見過公主。”沈徽站起身行了個禮,“公主今日何以如此裝扮?”
“哎呀,不要公主公主的叫嘛,都叫生分了,就還和以前一樣叫我瑤琴不好麼?”瑤琴公主挨着沈徽旁邊坐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撒嬌道,“硯之哥哥不在京裡,人家都好久沒有出過宮了。而且蕊珠說,沒有硯之哥哥陪着,最好還是穿男裝出宮比較方便,不容易暴露身份。”
瑤琴原地轉了個圈,“怎麼樣硯之哥哥,我這樣穿好看嗎?”
“公主——”沈徽頓了頓,改口道,“瑤琴你金枝玉葉,氣質尊貴,自然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瑤琴嘟了嘟嘴,有些抱怨地說:“幾年不見,硯之哥哥果然是和我生分了,現在說話怎麼都和宮裡那些讨厭的人一個語氣了。”
沈徽見她噘着嘴、一副受委屈的模樣,連忙安慰道:“别多想了,來嘗嘗看這家的特色菜和糕點,我記得你從前很喜歡城西蘇記的糕點,于是特地差人買了些來,來試試合不合口味?”
瑤琴公主一聽,嘴角眉梢瞬間又舒展開來,欣喜道:“嘻,還是硯之哥哥對我最好、最念着瑤琴。”
瑤琴公主嘗了一塊糕點,眼裡神色頓時又亮了幾分,她夾了一塊伸到沈徽嘴邊,一臉期待道,“真好吃,硯之哥哥也嘗嘗看!”
沈徽垂眸看着喂到嘴邊的糕點,腦子裡忽然浮現出在墨春山那晚喂謝忱喝粥的畫面。他擡手将那塊糕點推遠了些,解釋道:“先前等你時我已吃過幾塊,這會兒有些口渴,我喝茶就好了。”
沈徽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其實今日沈徽邀公主前來,一是為叙舊,二則是有事相求。”
瑤琴公主沒說話,放下筷子,靜靜地看着他等他說完。
沈徽繼續說:“季旻與我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情同手足,他的品性為人如何,公主想必再了解不過。如今人人都說季旻是自缢而亡,甚至以‘皇家醜聞’來論之,匆匆将其下葬。公主常年居于宮中,對這些事不可能不明白。季旻從小是天子驕子,尊貴的出身、陛下的寵愛他都有了,有什麼理由去自缢?我這次回來京都,就是為了調查季旻的事,若不能找出真相還他一個公道,沈徽此生難安。”
沈徽站起身來,再次鄭重地行了個禮,說:“還請公主幫我,助我查明真相,還季旻一個清白。”
瑤琴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她沉默了許久道:“昨日蕊珠說你要見我,我就已經猜到你是為了太子哥哥的事而來。若是其他事,也許我還能幫你,但唯獨這件事……硯之哥哥,瑤琴真的無能為力。”
“為什麼會無能為力?”沈徽有些心急道,“你是陛下寵愛的瑤琴公主,又向來深得太後歡心,隻要你出面去向陛下或者太後請求,讓我能留在京都,随時得以進宮,僅僅如此就夠了。”
“硯之哥哥!”瑤琴大聲道,“你不用白費功夫了,太子哥哥他……他真的是自缢的。”
“瑤琴!”沈徽也随之拔高了音調,“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太子殿下為人我們都很清楚,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不珍重生命的事情!”
“是真的,硯之哥哥!”瑤琴猛地站起身來。她情緒有些激動,似乎回想起什麼,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一開始我們也是不相信的,直到、直到看到太子哥哥親自寫下的絕筆信,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絕筆信?”沈徽抓上前一步,“什麼絕筆信?瑤琴你說清楚!”
“我、我不知道……”瑤琴哭着一個勁搖頭,“硯之哥哥你不要逼我。”
瑤琴的眼淚讓沈徽心煩意亂,他不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隻有冷靜下來認真想,才能理清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瑤琴說太子死前曾留下一封絕筆信,可此事無論是胡玳诠,亦或是父親、兄長,從無一人向他提過。再聯想胡玳诠曾說,太子自缢是“皇家醜聞”,那麼極有可能,太子留下的信裡提到了一件什麼事,而這件事關系到皇室子弟甚至是當今聖上,并且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縱觀曆朝曆代,那些皇家秘事中稱得上醜聞的不計其數,隻是他們大多都被曆史的筆重新描繪潤色過,當時間一久,當時間足夠久,真實的情況便無人再得以知曉,人們口鼻相傳的都隻是描繪潤色過後的版本。
這樣的秘事在他們沈家來說也絕對不少,隻是不知,太子信裡提到的究竟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