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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下了些小雨,街上的商戶大多提早收了攤,整條街沉入寂靜,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車轱辘壓過的聲音。
今日值班的兩名侍衛有些昏昏欲睡,直至馬車到了宮城門口才反應過來。左側那名侍衛眼疾手快将馬車攔下,對車夫道:“車裡是何人?”
話音剛落,前方的車簾子被掀開,一名梳着雙發髻的綠衣女子探出身來,嬌喝道:“大膽,竟連瑤琴公主的座駕都不識得!”
另一名侍衛眼尖,一下認出了她是瑤琴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連忙行了個禮,說:“原來是蕊珠姑娘。既然是瑤琴公主的座駕,屬下們當然放行,隻是屬下鬥膽問一句——公主為何現在才回宮?”
蕊珠面色不改,微微揚起下巴說:“知道鬥膽就不要多問,什麼時候公主的行程也需要向你們彙報?近來陛下聖體抱恙,公主一片孝心,特地出宮前去萬佛寺為陛下祈福,所以才回得晚了些。公主這會兒有些乏了,正在車裡小憩着呢,怎麼,難道你們想把公主吵醒來問話嗎?”
“屬下不敢。”說話的那名侍衛目光順着蕊珠往馬車裡看去,“敢問蕊珠姑娘,車裡除開瑤琴公主外可還有其他人?”
“車上除開公主與我,怎麼可能還有别人?”蕊珠雙目圓瞪,氣鼓鼓道,“你的意思是公主偷偷帶了人回宮嗎?你一個小小侍衛竟敢随意猜測,若是污了公主清譽,小心公主回頭去聖上面前告你狀,治你的罪!”
侍衛被蕊珠這一吓,頓時不敢再多說什麼,連忙讓了路,恭敬道:“屬下們隻是例行公事,還請公主不要怪罪。”他側了側身,對另一位侍衛道,“給公主放行。”
城門打開,兩旁侍衛随即讓出一條路來,珠玉香簾的馬車一路駛進宮城。
馬車入宮後一路向前,瑤琴将車内的簾子掀起一點,确認四周無人後才悄悄道:“硯之哥哥,一會兒到了太後寝宮,我會下車将門口的守衛引開,到時候你就抓緊時機進去。但是我沒法引住他們太久,所以你一定要快。”
沈徽點頭道:“明白,這次真是多虧公主了。”
“又叫公主了……”瑤琴嘟囔着,“不過先不說這個,前面就是太後寝宮了,硯之哥哥,你一切小心。”
瑤琴說完向蕊珠使了個顔色,“一會兒我們按計劃行事。”
馬車在離懿德宮不遠處停下了,瑤琴和蕊珠先後下了車,沒多久,懿德宮方向傳來蕊珠的聲音:“來人呀,快來人呀,快來幫幫忙。”
門口的守衛門聞聲而至,幾人環視了一圈沒見到其他人,問道:“你是哪個宮的宮女?發生什麼了?”
蕊珠軟着聲音,用和先前完全不一樣的語氣說:“侍衛哥哥們,我是瑤琴公主的侍女,剛剛公主走到附近,突然被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一隻野貓咬了一口,正疼得走不了路呢!”
“瑤琴公主?”幾名侍衛對視一眼,“公主在哪?帶我們去看看。”
“在那邊呢,你們随我們來……”
蕊珠帶着幾名守衛往旁邊的花園走去,沈徽半掩在簾子後,直到聲音完全遠去才從車上跳下來,進入懿德宮。
自從太子出事後,懿德宮便被晟王的人把守,太後心善,加之又向來喜靜,便将宮内的宮人們遣散了一部分,隻留下幾個貼身的宮人伺候,因此懿德宮裡一片寂靜,一路進來連人影都沒見着一個。
沈徽一路潛入到側殿,見佛室的燈正亮着,堂中的蒲團上坐着一個雍容的背影,正閉眼撚着手中的佛珠。
沈徽走近了,在離門口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了下來,他行了個禮,溫聲道:“昭王府沈徽冒昧來訪,有事想求見太後。”
太後撚着佛珠的手一頓,說:“沈徽?你是如何進來的?”末了,她又自顧自說,“想必是瑤琴那丫頭幫你進來的吧,罷了,哀家如今已這般境況,你又有何事要見哀家?”
沈徽道:“臣孫從瑤琴處聽聞,季旻死前曾留下一封絕筆信,信中涉及一樁二十年前的秘事,因此事事關季旻之死真相,所以特地前來求見太後,希望太後告知當年之事情況。”
“……”
太後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果然是為季旻之事而來。你也和陛下一樣,認為先太子是哀家所殺?”
“不。”沈徽斬釘截鐵道,“恰恰相反,孫兒正是因為相信太後與此事無關,所以才會來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