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盤旋,荒草決定先把回想起的内容記在畫紙上,提着薄紙在眼前琢磨時,手機上傳來了柯茂的簡訊,他姐姐這周舉行婚禮,正在詢問衆人哪套西裝更适合他,附帶着衣櫥裡幾套西裝的照片。
筆挺的衣裝相互遮擋,在照片中看不出版型,衆人就叫他穿上看看。
柯茂還沒發來新的圖片,因着他們暫時無事,符戈就幹脆開車去了柯茂家。
門鈴響了一陣後,柯茂才上身藍色正裝,下半身褲衩來給他們開門。
“嘿嘿,你們來了啊。”
荒草跟着走進屋内,上一次來柯茂家裡還是好幾個人聚衆喝酒,沒來得及注意柯茂的家,如今一看倒很是寬敞。
軟皮沙發上還趴着兩個人,正一人抓着一件西裝探讨,見到他們來後熱情地打招呼,然後拉着他們一起加入了研究。
幾個對于穿搭一竅不通的大男人圍坐在桌前認真地分析。
“這可是柯茂的親姐姐,一定要選一件大氣有風度的才好,這件淺灰色就很不錯。”一個留着清爽寸頭的男生說。
柯茂應和地點點頭。
“不對不對,這顔色太淺,柯茂本身膚色就偏黑,到時候要是長個痘痘什麼的,看起來不就很明顯嗎?”一個圓臉青年說。
柯茂又認同地點點頭。
“那這件深藍色的呢?腰處用紐扣縮緊,顯得身材修長,多有氣質啊。”
“我還是覺得這件剛好,領帶上還有繡花,溫文儒雅,新郎官看了肯定頓生好感。”
荒草偏着腦袋看他們拿出的西裝,他一邊想着柯茂哪來的這麼多套,一邊感覺這些看起來怎麼都一個樣,提供不了意見的他隻能提供情緒價值了。
符戈在一旁看他們拿起一件衣服又放下,重複了好幾次後,忍不住出聲,
“你可以先穿上試試。”
柯茂恍然想起自己身上還穿着半套西裝,嘿嘿一笑,鑽進了衛生間裡又快速出來。
“如何如何?”柯茂利索地轉了個圈。
荒草隻在以前合照的時候看見父親他們穿過西裝,自己也沒主動去了解過,此刻隻能簡短的評價。
“挺好的。”
寸頭男生兩指捏住下巴,一臉高深,“感覺哪裡怪怪的。”
符戈一語道破,“太大了。”
柯茂便拿着另一套又去了衛生間。
“這件怎麼樣?”
荒草:“挺好的。”
寸頭青年:“感覺哪裡怪怪的。”
符戈:“領帶顔色不搭。”
相同的對話反複幾次後,柯茂竟還是挑不出合适的正裝。
幾人像大學裡學富五車的教授一般讨論起來,而荒草則像好學的學生在旁邊認真聽講。
符戈歎了一口氣,“還是去西裝店吧。”
對這方面有了解的僅有符戈,他便承擔起開車的任務帶衆人前去,荒草将柯茂遞來的芒果幹塞在符戈嘴裡時,他的電話忽然響了。
因符戈還在開着車,便由荒草替他接了電話。
來電人是金子骞,聽到荒草的聲音也很自然地說:“荒草,你現在方便嗎?”
荒草回道方便後,金子骞又接着說:“98希望能見你一面,我想開個視頻通話可以嗎?”話音剛落,另一頭好似傳來嘶啞的人聲。
荒草先是為98能夠開口表達訴求感到寬慰,而後很快道:“當然。”
不過電話挂斷後,金子骞良久沒有消息。
直到他們下車來到西裝店,金子骞才忽的傳來了視頻通話,一行人先進了店内,荒草就暫且在門外等着。
手機屏幕上,98臉色比上一次見面還要好些,唇色也更加紅潤,此刻盯着屏幕似乎在捕捉荒草的所在。
“你好,98。”荒草打招呼道。
“你好。”98一字一頓,但語調清晰。
說完兩字後,98又不開口,等不到下文的荒草隻好自己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98隻是用那雙瞳色渾黑的眼睛看着他,一語不發,但荒草還是注意到他顫動的唇,耐心地等待。
“我,我希望能見到你一面。”當一隻麻雀飛到符戈車頂,在車檐飛撲了幾下後,98才開口。
“嗯,能看見你我也很高興。”
荒草語音落下,98又略顯急促地續上。
“再看見你時,我我很開心。”
這話說的應當是他們初遇那時。98仍舊挂念着自己,而他卻忘卻了對方的所有,荒草難免有些愧疚。
于是他又關心了一下對方的生活,他恢複得比料想中得好。金子骞是個稱職的醫生,符戈将98交托給他後,他也一直輔助98全面康複。
聊着聊着,荒草注意到街對面幾人合擡一個黑色櫥櫃路過,聯想起今早閃過的片段。
于是向98問:“你還記得監獄什麼時候會穿黑衣服嗎?”
98若有所思,嘴巴一開一合不知所言。
荒草正想說記不清也沒關系,他自己也想不起來。身後的玻璃門豁然打開,柯茂穿着一襲合身的黑西裝走了出來,荒草回頭去看,攝像頭也跟着移動,沒等他說話,另一頭的98忽然一聲尖叫。
荒草一驚,趕忙看向手機,卻是一片漆黑,看來是98把手機甩離在地。
他對着鏡頭喚了幾聲,卻無人響應,隻有斷斷續續的刺耳叫聲傳來,符戈注意到情況走過來,問道:“怎麼了嗎?”
荒草皺眉,看着依舊如墨錠一般的屏幕。“不知道,98那邊情況好像不對。”
符戈也跟着看向手機,隻餘黑色的屏幕什麼也看不出來。
“先回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