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直接說,“林暮和他爸吵架了,能在我們家住幾天嗎?”
外婆的目光在兩個男孩之間來回掃視,似乎立刻明白了什麼。她歎了口氣,側身讓開:“進來吧,外面冷。”
小小的客房裡,盛夏幫林暮放下背包,然後關上門,轉身緊緊抱住他:“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是你的錯。”
林暮靠在他肩上,突然感到一陣疲憊,“是我自己的選擇。”
盛夏拉着他坐在床邊:“發生什麼了?”
林暮簡單叙述了事情的經過——父親的憤怒,“治療”的威脅,最後通牒……說到“變态”那個詞時,他的聲音微微發抖。
盛夏的拳頭握緊了:“他怎麼能這樣!”但很快又松開,輕輕握住林暮的手,“你确定要這麼做嗎?離家出走……學業怎麼辦?”
“我不知道。”
林暮誠實地說,“但我知道我不能否認自己的感受,不能否認你。”
盛夏的眼睛濕潤了:“你可以住在這裡,多久都行。外婆很喜歡你而且……”他猶豫了一下,“我媽下周就回來了,她也很開明……
林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爸媽,知道我們的事嗎?”
盛夏點點頭:“嗯。我媽早就猜到了,她說隻要我快樂就好。我爸雖然不太理解,但也沒反對。”
林暮胸口一緊——同樣是父母,反應卻如此不同。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情緒,盛夏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給你爸一點時間,也許他會想通的。”
林暮不置可否。父親那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怎麼可能輕易改變?
“餓了嗎?”
盛夏突然問,“外婆肯定留了宵夜。”
林暮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他點點頭,跟着盛夏來到廚房。果然,外婆已經熱好了一碗雞湯面和幾樣小菜。
“快吃吧。”
她和藹地說,“有什麼事明天再想。”
熱騰騰的食物下肚,林暮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離開了生活十七年的家,選擇了不确定的未來。恐懼和不安如潮水般湧來,他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嘿。”
盛夏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沒事的我在這兒。”
外婆識趣地離開了廚房,留下他們獨處。林暮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盛夏的拇指正輕輕摩挲他的指節,溫暖而踏實。
“謝謝。”林暮輕聲說。
盛夏搖搖頭:“不用謝。記得嗎?我們一起面對。”
回到客房,盛夏拿來幹淨的毛巾和牙刷:“先湊合用,明天我們去買新的。”
林暮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不真實——他真的要在這裡住下了?不再有父親的規定和作息表,不再有那些精确到分鐘的學習計劃。
“我就在隔壁。”
盛夏輕聲說,“有事随時叫我。”
林暮抓住他的手腕:“等等,能陪我一會兒嗎?”
盛夏了然地點點頭,關上門,坐在床邊。林暮靠在他肩上,終于允許自己崩潰——眼淚無聲地流下,浸濕了盛夏的肩膀。
“會好的。”
盛夏輕聲安慰,手指穿過林暮的發絲,“一切都會好的。”
林暮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地靠在盛夏懷裡。窗外,月光靜靜地灑在地闆上,像一條銀色的路,通往未知的遠方。
“睡吧。”
盛夏輕聲說,“明天是新的一天。”
林暮點點頭,但沒有放開盛夏的手。此刻,這個男孩是他唯一的錨點,唯一确定真實的東西。在經曆了家庭的風暴後,盛夏的存在就像暴風雨後的港灣,安靜而堅實。
最終,他們在狹小的單人床上擠着睡着了,手指依然緊緊相扣。明天還有無數問題要面對——學業、生活、與父親的關系,但此刻,在這個安靜的秋夜裡,他們至少擁有彼此。
而有時候,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