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的新生活很快步入正軌——早晨和盛夏一起上學,下午去書店打工,晚上在盛夏的幫助下補習落下的功課。周末,他會去書店全天工作,盛夏則常常帶着作業陪他,美其名曰“監督學霸休息”。
夏文芳的身體逐漸恢複,開始接手一些家務。外婆則把林暮當成了另一個孫子,每天變着花樣給他做好吃的。這個由兩位女性和一個陽光男孩組成的家庭,給了林暮從未體驗過的溫暖與自由。
然而,學業壓力也随之而來。打工占用了大量時間,林暮的成績開始下滑。月考成績公布那天,他盯着成績單上“年級第五”的字樣,胃部一陣絞痛——從第一名掉到第五名,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失敗”。
“沒事啦。”
盛夏試圖安慰他,“第五名已經很厲害了!”
“保送看的是三年綜合排名。”
林暮低聲說,“如果繼續下滑。”
他沒說下去,但盛夏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那減少打工時間?”
林暮搖搖頭:“我需要錢。”不僅僅是生活費,他還偷偷存錢準備大學學費——如果父親一直不原諒他,他必須自食其力。
那天晚上,林暮在打工結束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學校圖書館。空蕩蕩的閱覽室裡,他翻開物理競賽資料,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疲憊如潮水般湧來,眼前的公式變得模糊不清。
“我就知道在這兒能找到你。”
熟悉的聲音讓林暮擡起頭。盛夏站在桌前,手裡拎着一個保溫盒:“外婆讓我給你送宵夜。”
保溫盒裡是熱騰騰的餃子,還冒着熱氣。林暮這才意識到自己餓壞了,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慢點。”
盛夏笑着遞上水杯,“又沒人跟你搶。”
吃飽後,林暮的精神好了許多。盛夏已經自發地幫他整理起複習資料,把重點内容用熒光筆标出。
“這部分是去年的競賽真題。”
他指着一疊試卷說,“我按考點分類了,你先做薄弱環節。”
林暮驚訝地看着他:“你什麼時候整理的?”
“午休時間。”
盛夏聳聳肩,“反正我也看不懂,就是按你說的分類而已。”
這個“而已”背後是數小時的努力。林暮胸口一熱,突然不知該說什麼。
盛夏從書包裡掏出一個信封,“給你。”
林暮打開信封,裡面是一疊錢:“這是?”
“我的零花錢。”
盛夏不好意思地說,“不多,但能幫你減輕點負擔。”
林暮立刻推回去:“不行,我不能要。”
“就當借的!”
盛夏堅持道,“等你大學拿了獎學金再還我。”
“盛夏。”
“林暮。”
盛夏突然嚴肅起來,“讓我幫你,好嗎?就像你幫我補習一樣。這不是施舍,是夥伴之間的互相支持。”
夥伴。這個詞比“戀人”更厚重,包含了信任、并肩作戰的承諾。林暮最終收下了信封,但暗自決定要加倍努力,不辜負盛夏的心意。
回家的路上,盛夏突然問:“你想家嗎?”
林暮沉默了一會兒:“有時候。”不是想念那個充滿壓力的環境,而是想念家的概念本身。
“要不要回去看看?”
盛夏小心翼翼地問,“就遠遠地看一眼?”
這個提議讓林暮心跳加速。一個月了,父親沒有任何聯系,那條“已讀”的消息依然孤零零地挂在聊天記錄裡。他既渴望又害怕知道父親現在的态度。
最終,他點了點頭。
盛夏立刻攔了輛出租車,報出林暮家的地址。夜色中,出租車穿過熟悉的街道,最終停在了林暮家小區對面。
林暮家的窗戶亮着燈,窗簾半拉着,能看到裡面有人影走動。林暮的心跳如鼓,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要過去嗎?”盛夏輕聲問。
林暮搖搖頭:“就這樣看看就好。”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窗前——父親。他手裡拿着什麼,站在窗前一動不動。林暮眯起眼睛,突然認出那是自己的照片,不,是相冊。父親在翻看他的成長相冊。
這個認知像刀子一樣刺進林暮的心髒。在他的記憶中,父親永遠是嚴厲的、忙碌的,從未有過這種,柔軟的時刻。
“走吧。”林暮低聲說,轉身離開。
出租車重新啟動,林暮靠在車窗上,思緒萬千。父親在想什麼?後悔了?還是依然堅持己見?
“他肯定想你了。”
盛夏握住他的手,“隻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林暮沒有回答,但那個畫面——父親站在窗前,低頭看着相冊的樣子——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回到家,夏文芳正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兩個男孩回來,她微笑着問:“吃過了嗎?廚房還有湯。”
“吃過了,媽。”
盛夏回答,“我們去散了散步。”
夏文芳了然地點頭,目光落在林暮若有所思的臉上:“林暮,有你的信。放在你房間了。”
信?林暮疑惑地走向客房,發現書桌上确實躺着一個信封——沒有郵票,沒有地址,隻寫着“林暮收”
他小心地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字條:【密碼是你的生日。别耽誤學習。——父】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林暮的手微微發抖。這是……妥協?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控制?但無論如何,父親知道他的生日,這一點莫名讓他眼眶發熱。
“怎麼了?”
盛夏探頭進來,看到林暮手中的東西後瞪大了眼睛,“哇!你爸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