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笑眯眯地給林暮夾了塊魚，“年輕人就該多出去看看。小暮，你爸那邊不用擔心，讓文芳去說。”

夏文芳點點頭：“林教授最近開通多了。再說你們都成年了，有權利規劃自己的生活。”

林暮低頭吃飯，心中五味雜陳。曾幾何時，他的每一個決定都需要父親批準，而現在，他真的可以自己做主了嗎？

回到父親家，林暮驚訝地發現父親正在看大學介紹手冊。看到他回來，父親合上手冊，直接問道：“有目标學校了嗎？”

林暮謹慎地回答：“還在考慮，清華北大可能有點困難，但浙大、複旦應該沒問題。”

父親點點頭，“盛夏呢？”

“進步很大，但可能還夠不上這些學校。”

林暮如實相告，“我們在找同城市的選擇。”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出人意料地說：“杭州不錯。浙大和浙工大距離很近。”

林暮瞪大眼睛。父親不僅沒有反對他們同城上學的計劃，還主動提供了建議？

“爸。”

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高考隻是人生的一個階段。”

父親罕見地長篇大論起來，“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路。你和盛夏，互相促進，這很好。”

這番話與半年前“必須上清華北大”的強硬态度形成鮮明對比。林暮喉頭發緊，突然意識到父親這段時間也在默默改變，嘗試理解和接納兒子的選擇。

“謝謝爸。”他最終隻說出這三個字，但包含的情感遠不止于此。

高考前兩周，學校放假讓學生自主複習。林暮和盛夏制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每天在圖書館從早學到晚。盛夏的專注力比以前強多了，但偶爾還是會走神，這時林暮就會用筆輕輕敲他的頭，把他拉回現實。

一天午休時，盛夏突然問，“如果我們真的去了杭州，可以一起租房嗎？”

林暮正在喝水，差點嗆到：“同居？”

盛夏眼睛亮晶晶的，“你想啊，大學宿舍多不方便，我們租個小公寓，你學習的時候我保證安靜，我做飯給你吃。”

這個畫面太過美好，林暮不禁心動。但他還是謹慎地說：“要看兩校的距離，還有費用問題。”

“錢我可以打工賺！”

盛夏信心滿滿，“我打聽過了，大學附近家教很賺錢的。再說……”他狡黠地眨眨眼，“我們可以睡一張床，省一張床的錢~”

林暮耳根發熱，左右張望确認沒人聽到這番大膽的言論：“盛夏！”

“開玩笑的啦~”

盛夏笑嘻嘻地湊近，“不過說真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不隻是周末見面那種，是每天早晨醒來都能看到你的那種。”

這番直白的告白讓林暮心跳加速。他輕輕點頭：“我也想。”

盛夏的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他飛快地親了一下林暮的臉頰，然後假裝無事發生地繼續吃飯。林暮紅着臉瞪他，但心裡甜得像是灌了蜜。

高考前三天，學校組織了最後一次動員大會。校長慷慨激昂的演講後，班主任李老師把林暮叫到辦公室，給了他一個信封。

“保送名單剛出來。”

李老師表情複雜，“你差一點。綜合排名第四，保送名額隻有三個。”

林暮早有心理準備，平靜地接過信封：“沒關系，李老師。高考我會努力的。

“以你的實力，考上理想大學肯定沒問題。”李老師拍拍他的肩，“隻是可惜了。”

走出辦公室，林暮靠在走廊牆上，深吸一口氣。雖然早有預料，但真正面對這個結果時，還是有一絲失落。父親會失望嗎？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期望。

“林暮？”

盛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老師找你幹嘛？”

林暮轉身，把保送結果簡單說了一下。盛夏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太不公平了！如果不是因為……”

“沒關系。”

林暮打斷他，“高考一樣能考上。”

盛夏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拉起他的手：“走！”

“去哪？”

“翹課！”

盛夏堅定地說，“你需要放松，大學霸。最後三天了，臨時抱佛腳也沒用，不如調整好心态。”

就這樣，林暮人生第一次“翹課”了。盛夏帶他去了江邊，兩人沿着堤岸慢慢走，聊着無關緊要的話題——最喜歡的電影，最難忘的假期，甚至幻想未來的房子要裝修成什麼風格。

“我要一個大廚房。”

盛夏手舞足蹈地描述，“然後客廳放一架鋼琴，你彈我唱。”

林暮微笑着聽他的暢想，高考的壓力似乎暫時遠去了。陽光灑在江面上，碎成千萬片金色的光斑，就像他們即将展開的未來，閃閃發亮。

高考前一天晚上，林暮住在父親家。睡前，父親敲門進來，遞給他一個小盒子。

“明天平常心。”

父親簡短地說，“這是給你的。”

盒子裡是一塊簡約的腕表，表盤背面刻着“給林暮 -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為你驕傲”。

“我們？”

林暮擡頭看向父親，後者略顯尴尬地解釋：“夏文芳建議加的，她說年輕人需要鼓勵。”

林暮突然明白了，父親這段時間的變化，或許有夏家母女的一份功勞。他們用熱情和包容，融化了他築起的高牆。

“謝謝爸。”林暮輕聲說，戴上手表，“我會盡力而為。”

父親點點頭，轉身離開，但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早點休息。明天加油”

這個簡單的“加油”，在以前是從父親口中絕不可能聽到的。林暮看着關上的房門，胸口湧起一股暖流。無論明天的考試結果如何，有些東西已經永遠地改變了——他與父親的關系，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有他與盛夏共同編織的未來。

窗外，夏夜的星空格外明亮。林暮拿出手機，給盛夏發了條消息：【準備好了嗎？明天見。】

幾乎是立刻，盛夏回複道：【随時準備着！明天考場門口等你~加油，我的大學霸！】

明天，高考将開啟他們人生的新篇章；而無論結果如何，至少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

有盛夏在身邊，有父親的理解，有夏家母女的支持，這段旅程，已經比他想象的要美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