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仇億沒有再問别的。

而浴室方向的淋浴聲也驟然停止。

仇億摁了摁李新雲的肩膀離開，看起來滿懷心事。

“那我可以住在這了吧？”李新雲笑問。

“随便。”

看着仇億離開的背影，李新雲裝孫子的表情立刻垮下來，在心裡怪聲怪氣地學他說話。

*

夜裡，仇億坐在床邊，心中有些堵，從床頭的煙盒裡摸了根煙點燃。

門外的原寺靈和李新雲說完話回房，聞到房間裡的煙味，不可思議地問：“親愛哒，你還會抽煙呢？”

原寺靈一聞到煙味就會立刻想到心碎網吧，而一想起那個地方就覺得胸口悶得慌。他愣愣地飄到窗口，抽出窗鎖打開兩片窗戶通風，冷空氣刹那間灌入屋内，凍得他一哆嗦。

見狀，仇億撚滅了煙頭，問：“你不喜歡煙味嗎？”

還以為小混子私底下煙酒都來，淺抽一根煙也無傷大雅，看來又是自己的刻闆印象。

原寺靈回頭單純道：“你抽的話當然沒事啦。”他指了指窗戶：“開窗就好了。”

“不用了。”仇億說，“以後不抽了。”

原寺靈有些驚喜地擡眉，又立刻撇下，他抱着手腕，一隻腳磨蹭另一隻的小腿，忸怩道：“沒事的啦，你就當住自己家。”

“不抽。”仇億微笑道。

“那好吧~”

原寺靈見好就收，臉色霍然開朗，就怕自己再推脫下去仇億就不和他客氣了。

其實仇億也沒抽多久，隻通了五分鐘左右的風，屋内的煙味就散幹淨了。原寺靈将窗戶重新關上，随後單膝撐在另一邊的床沿，隻手拉開被子一角坐進去，還蠻有儀式感地自言自語道：“我要睡了哦。”

他在床裡呆坐了一小會，餘光裡的仇億一直坐在小床的另外一邊沒有動作，不由地歪頭問：“你怎麼了？”

仇億搖搖頭，隻讓原寺靈先睡。

“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原寺靈追問道。他聽說養壞了的胃吃個雞蛋都會絞痛，而養太好的胃吃個品質稍微差點的雞蛋也會不舒服，仇億一定屬于後者。

“沒有，晚飯很好吃。”仇億淡笑着拍了拍旁邊的枕頭，示意讓他躺下早點休息。

“哦。”原寺靈蓋上被子躺下，“那我就先睡一步了。”說着，邊側過身子打哈欠。

仇億收回視線，盯着地闆的某處裂紋看。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尤其是早些年的時候，仗着家世動不動戲耍别人……

現在好了，遭報應了。

一切孽緣始于一段手機錄制的影像。他的弟弟，仇元，在一個陌生房間裡□□的畫面被人偷拍發到了網上。

視頻在網站一經發布立刻以一傳百百傳千的速度擴散，仇元不愛上網也不看那些情色電影，何況标簽還這麼小衆，可是這個視頻卻好巧不巧地被仇億看到了。

視頻的像素不高，看不清楚人臉，好在聲音動聽外加人物的體型和動作都透着一個大寫的“色”字，仇億一秒鐘都沒舍得跳過，大熱天身上蓋着條毯子隔着布料摩挲，手裡的動作幾乎和視頻裡的人同頻。

但他越是盯着看，就越覺得視頻裡的人特别眼熟，直到身後的房門被人粗暴地掀開。

仇億猛然扭頭。

隻見仇元穿着潔白的長款襯衣，光着雙腿，一手扶着門把，一手捏着兔子玩偶的耳朵，正一臉驚悚地盯着仇億面前發着光的顯示屏。

與此同時，仇元的樣子逐漸與視頻裡的人重合。

仇億腦子裡的一根線“啪”地斷開，他第一次慌張到手足無措，艱澀地開口道：“小元、我不是……”

仇元的布偶掉在了地上，雙目睜得渾圓，隻手緊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大驚失色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最後雙手抓着耳朵上方的頭發大叫道：“快把視頻删掉！！！！！”

仇億曾目睹過母雞親口啄食了自己掉在地上碎掉的蛋以及自己同類的骨頭，覺得雞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最冷血的動物。可如今，他竟然對着自己親弟弟的視頻……

他怔愣在椅子裡，腦子裡嗡嗡作響，以至于都沒能第一時間安撫仇元。

仇元快步跑開了，整棟别墅裡都充斥着他崩潰哭嚎的聲音，周圍住着人的房子也都因仇元的尖叫紛紛亮起了燈。

那個晚上，仇元有了一生的污點，而仇億也因暴露了自己是個同性戀而被父親一通教訓。

這股憤恨無處宣洩，最終，仇億便将火氣瞄準了上傳這個視頻的人身上。

他以雷霆手段火速鎖定了最初發布視頻的IP地址，順着網線定位到了琬城首陽的一戶人家。

發布視頻的人叫沙千島。

一開始，沙千島被仇億堵在路上時還瞪着大小眼恐吓道：“再不滾開小心老子把你打得屁滾尿流。”

“抱歉。我就是想請你幫個忙……”仇億裝弱勢說話，黑面紅底的鴨舌帽将他的利落的發絲都遮住了，帽檐的陰影覆蓋了半張冷白的臉，正低着頭在外套裡尋找着什麼。

沙千島翻了個白眼，用手推着仇億的肩膀，一下不夠過瘾就又推一下，一字一頓地嗤笑：“老、子、沒、空。”

然而就在沙千島即将從他的身邊經過時，仇億帽檐稍微擡起，露出了一雙陰鸷的眼神，右手毫不猶豫地将電棍一把送向沙千島的左腹。

沙千島頓時全身麻痹動彈不得。

仇億丢了電棍，轉而用胳膊裸絞住了他的脖子。

沙千島怎麼抵抗都不成，直到大腦逐漸缺氧，最後失去意識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