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小孩兒的婦女熱枕地道謝,沈如墨輕笑,點頭表示小事一樁,并婉拒了對方為表達謝意,想替他找尋媒婆,牽線搭橋讨媳婦兒的想法。
繁華喧鬧的長街對面,趙卿竹接過大爺手中的冰糖葫蘆,一口咬下,冰沙入喉,她滿足地渾身打了個哆嗦,随後像貓一樣微眯着眼眸,在行人如織的街上尋找沈如墨的身影。
“讓開——”
“前面的——快讓開——!”
嘈雜的大街上,馬匹嘶鳴的聲音突兀響起,卻很快淹沒在人潮中,馭馬小厮撕心裂肺的呐喊被忽視,馬車胡沖亂撞進擁擠喧嚣的大街,無數人來不及閃躲,被撞倒甩向兩側。
“駕——!”
“籲——”
棕黑色烈馬兩腳高高擡起,即将砸落在紅衣女子飄揚而起的紗巾上,倏地,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過,寒劍未出鞘,劍柄頂住馬匹健壯的腿部。
趙卿竹猛然轉身,還未待做出反應,就感覺腰間一緊,被人大力摟住。
周圍人驚呼詫愕,小販果盤散落一地,街道淩亂成一團,她眼前混亂景象鬥轉,落入了溫暖踏實的懷抱中。
“沒事吧?”
沈如墨垂眸,望向懷裡的人,低聲詢問。
趙卿竹眉宇輕蹙,回答:“無事,你呢,有沒有受傷?”
她掙脫沈如墨的懷抱,握住他執劍的手,仔細查看了一番,确認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轉頭望向混亂嘈雜的街頭。
街道上馬匹嘶鳴,行人摔倒跌落,馭馬小厮焦頭爛額地與官差交涉,小販婦女圍着他讨說法,這一片狼藉的場面,令本就喧鬧的市集更是亂成一團。
吵嚷的聲音喧嚣入耳,令人頭昏腦脹,沈如墨的注意力卻尤為集中,目光全然落在趙卿竹方才慌亂時,因丢棄冰糖葫蘆,糖漿在唇上留下的一抹潤紅。
他沒由來的,想把這抹突兀的紅去除掉。
趙卿竹看完熱鬧,輕舔嘴唇,殷甜的糖漿化開,融入喉間,她漆黑的眼眸明亮堅毅,轉頭望向身旁人,笑道:“要不是你,這家夥更難停下來,指不定得搞出大亂子。”
沈如墨無奈笑了下,他用劍鞘拍了拍身旁的馬匹,說:“繼續走?”
趙卿竹點頭,她長睫垂下,側過頭,手指取下夾在耳畔的紗巾扣,薄紗拂過臉頰,籠住她下半張白皙的臉蛋,隻露出一雙漆黑深邃眼眸。
她踩上馬踏,翻身上馬。
紅衣紗擺飄揚,落在馬匹棕色的鞍上,沈如墨擡手牽住拉繩,帶着趙卿竹離開了這條喧鬧的長街。
茶杯輕磕在桌面上,冒着熱氣的茶被蓋上,小厮低頭,收起托盤彎腰退下,大堂重新恢複寂靜。
核桃于手掌中盤轉碰撞,刺咔聲磨人耳膜,男人的肥腸大肚包裹在錦衣華服内,隻見他兩腮旁垂下的大耳朵鼓動兩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人呢?怎麼還沒到。”
說完,他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講:“再不來俺就先去睡覺了。”
肥胖男人右手邊的側座首位,一個面相精瘦,留着山羊胡的壯年男子擡眸,他觑了眼窩在主位裡的肥胖男人,接話:“莊主,估摸着這會兒...人該到了。”
肥腸大肚的莊主一挑眉,狹長精細的眼眸裡充滿不屑,說:“到了?老子影兒都沒看到一個。”
誰料他話音剛落,就見有小厮快步踏過門檻,大聲通告:“莊主,山莊下門童通傳,說有黑山寨的人找!黑山寨的人來了!”
寬敞的大堂内,精瘦男人和肥胖莊主互看一眼,莊主一收掌心核桃,腰部端正地往後戳了戳,坐直身體,語氣狀似漫不經心地擺手:“放他們進來。”
山莊下的大門口,趙卿竹利落地下馬,沈如墨下意識伸出手準備扶人,卻托了個空,于是他收回手掌,掌心握緊,放到唇邊輕咳了一聲。
高高的樓梯上,小厮提着衣擺快步跑下,到達山莊大門後,他停下擡起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姑娘,公子,咱們莊主請你們去大堂處。”
趙卿竹點了點頭,剛準備踏上樓梯,旁邊一把劍伸過來,她轉頭,對上沈如墨冷峻的面孔。
趙卿竹歪了歪頭,有點疑惑,詢問:“承青,怎麼了?”
沈如墨:“我背你上去。”
趙卿竹一擡頭,看着高高長長的台階,明白了,他們目前處于山腳下,他擔心自己會勞累。
明明是作為貼身小厮的讨好關心,她卻隻覺得沈如墨過于直白傻愣。
趙卿竹眸中含笑,半認真半調侃地說:“我可是女土匪頭子,要背也是我背你這個文弱書生。”
“别被秋生誇了幾句,就以為自己武功高強,多能耐了。”她說完就轉身上了台階,隻留下一個輕盈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