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老皇帝未曾生病時,即使年歲漸大,但英朗的風骨尤在,令人望而生畏,不禁産生距離感,現如今身患重病反而和藹不少,隻見他蒼老的手放在身旁同樣也年歲不小的雍容女人手背上,緊緊握住,道:“我和你母妃,這些時日,都很想你。”
女人眼眶微紅,但終究是沒說什麼。
沈如墨低頭,行禮:“恕兒臣不孝,父皇生病,不能日日照拂侍奉。”
老皇帝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最後隻笑道:“如墨,最得朕心。”
沈如墨聞言,垂眸沒有回答,隻聽老皇帝說:“時日還長,有些事容後再議,今日勞累奔波,你先下去休息吧。”
他輕輕拍了拍身旁女人的手,慰籍:“與你兒好好說說話,這麼些時日沒見,知道你想孩子了。”
女人抹了下微紅的眼眶,道:“多謝陛下,您早些休息,臣妾和三殿下先退下了。”
老皇帝轉而躺下,在女人和沈如墨的攙扶下蓋上被子,款款入睡。
啟祥殿内。
宣貴妃看着沈如墨喝湯用膳,望着他的臉頰,眼神帶着心疼歎道:“瘦了,黑了。”
侍女和太監隔着一段距離侍奉,聽不到二人詳細在交談什麼,宣貴妃關心詢問:“墨兒,在邊塞可曾吃飽穿暖?風吹日曬,必是十分辛苦。”
沈如墨笑了笑,安慰:“并沒有,母妃不必擔憂。”
碗裡又被盛滿湯,宣貴妃将勺子輕輕放回瓷碗内,又推到沈如墨跟前,與他閑話家常:“你父皇的病,不似從前,他這硬朗風骨,是蕩然無存了,”
沈如墨:“病去如抽絲,待父皇身體好轉,必會恢複尋常,母親放寬心。”
宣貴妃的重點不在這裡,她近半年一直跟着服侍老皇帝,知道對方的病情嚴重程度,她說:“墨兒,你之前帶兵奪下長安城,又攻破多個城池,風頭太盛。”她頓了下,繼續道:“太子生性多疑,我和陛下隻怕你不能好好替他守天下,到頭來會獲得個莫須有罪名,得不到好結果。”
她給自己舀了碗紅棗銀耳湯,輕輕攪動,緩緩道:“本來這次落獄的事,你父皇确實是想偏着太子,給他個面子,同時也幫你壓一壓風頭,待回來時降爵封侯,守住一隅,即兩全其美又互不得罪,陛下想着太子若是知分寸識大體,定會不再為難你,且來,雙方都是利益最大化。”
宣貴妃淺淺喝了一口湯,似是歎息,又似是嘲諷:“帝王最會的就得是權衡之術,太子這人心太厲,過于激進,即傷了他人又不顧自己的好處。”她蒼老的眼眸望向身旁的兒子,道:“母親也隻想你做個藩王,好好守住大梁江山,隻可惜,太子心太狠,陛下不願看到手足相殘,協作才能穩住江山,保人民生息,如今太子犯下大錯,且不知悔改,陛下對他....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
沈如墨用完膳,給宣貴妃夾菜盛湯,他将筷子置于碗碟上,說:“我理解母妃的想法,被人刀架脖子上了,若任人宰割的羔羊再當下去,就得窮途末路。”
母子連心,宣貴妃心領神會,她摸了摸男主的頭,如同母虎在舔舐撫摸自己的幼崽,說:“墨兒,你做什麼母親都會幫你,孩子,我會竭盡全力支持你,宮裡的事不用操心。”
她:“至于你父皇那兒...他的心境已經完全變了。”
宣貴妃:“事情的轉機走向不知道會怎麼樣,接下來,又得是腥風血雨。”兩人已聊開,又扯起了高陽王最近的動态,宣貴妃突然八卦起來:“最近高陽王又新納了側妃,沒多久對方就誕下一子,雖然他沉迷美色,人也驕奢淫逸不靠譜,但繁衍皇家子嗣這一塊兒,還是比你靠譜。”
她似帶埋怨:“墨兒,你也到成家立業的年紀,是該尋個王妃了。”
侍女們重新過來,遞上茶水和果物,沈如墨本來正在啃水果,聞言頓覺手裡甜甜的果子惹得牙酸,敷衍推脫:“不急,不急。”
小夥子自己當然不急,做娘的一把年紀卻急得不行,宣貴妃激情彭拜,催婚把自己都搞興奮了:“你看看母妃這皺紋,為娘一把年紀了,怎麼可能不急,誰像你一樣老光棍。
沈如墨默默被教訓:“……”剛剛明明還在心疼關愛自己。
隻見宣貴妃拍手笑道:“改日我去尋你父皇,讓他替你好好籌謀,策劃選秀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