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劇組前,江小魚帶花無缺去了趟繁甯弄堂,那是自小生活的地方。
繁甯弄堂在成片的老舊房屋中,隻在大路上有個路牌,具體是哪條弄堂哪戶人家,全靠口耳相傳。
車子停在路邊,兩人各撐了一把傘。江小魚戴了墨鏡,花無缺不僅戴了墨鏡口罩,還另披了件長袖衣裳,惹得弄堂口幾個乘涼的老人家頻頻側目。
向裡拐了幾個彎,江小魚停在一扇紅色木門前,站在台階上叩門。過了一會兒,屋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酒紅色短發的女人跑來開了門。
江小魚向她揮揮手,“屠姑姑,你還在睡覺呢?”
屠嬌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雙臂抱胸靠在門邊上:“是啊。你這臭小子兩年都不來一趟,一來就攪了我的美夢。”
花無缺輕輕扯了下江小魚的衣服:“好像時機不對,不如改日再來拜訪?”
江小魚抓着花無缺隻朝裡走。這屋子狹小逼仄,擺了一張桌子三把椅子,空氣中有股陳舊朽木的味道,再往裡就是一排老式樓梯,踩在上面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屠嬌嬌順手帶上門,好奇地打量花無缺:“侬撒甯啊?”(你是誰啊?)
花無缺回答道:“我是……我是小魚兒的朋友。”
“朋友?”屠嬌嬌興緻寥寥,“小魚兒的朋友多嘞,侬是哪一個?”
江小魚說:“屠姑姑,上次你讓我帶的影帝簽名海報還要不要了?”
說到這兒,屠嬌嬌一下子醒了神,左看右看沒見他帶了背包:“要,當然要!在哪兒呢?”
江小魚沒有開口。花無缺主動摘下墨鏡口罩,向她伸手,“您好,我是花無缺,是小魚兒的朋友。”
屠嬌嬌呆了幾秒,不可思議地捂着嘴壓住尖叫聲,操起标準普通話:“你,你真的是花無缺?”
花無缺笑笑說:“如假包換。”
屠嬌嬌給他們倒了水,噔噔跑回樓上,再出現時已經換了身幹淨漂亮的衣服,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
一時間太過驚喜,屠嬌嬌不敢和花無缺搭話,隻能湊在江小魚耳邊:“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連影帝都能勾搭來。”
江小魚大大方方地說:“什麼叫‘勾搭’?我們四年前就合作過了。屠姑姑,你收集的海報呢?這麼難得的機會可不能錯過啊。”
屠嬌嬌如夢初醒,從旁邊架子上的抽屜裡拿出一沓海報和金色簽字筆,精挑細選幾張交給花無缺,最後拿到幾張親眼見證的親簽海報。
見到喜歡的明星,屠嬌嬌喜出望外,把家裡好吃的點心零食都拿出來招待,又說:“你們吃飯了沒?你們不方便去店裡,我讓你大嘴叔燒了送來。”
她的過分熱情讓花無缺不知所措,江小魚和她熟悉,便出聲婉拒了,“不必忙了,我們一會兒就去機場,下午要回組。”
與屠嬌嬌告别,向前經過幾戶人家,江小魚指向貼着窗花的那扇窗子,對花無缺說:“那是我以前的家。”
弄堂雖小,卻住了不少人,遠遠就能聽見孩子們的嬉鬧聲和老人們走街串巷的吆喝聲。這樣的場景離花無缺很遠,他側耳聽了片刻,越發覺得這一扇扇門裡,都藏了一段故事。
“這裡的生活看起來挺豐富多彩的,以後有機會倒是可以來小住一陣。”
江小魚歎了口氣:“才不是。一家好幾口人擠在一間屋子裡,憋都憋死了。”
再次經過弄堂口,涼棚底下多了幾個年幼的孩子。花無缺看着他們,仿佛看到了江小魚曾經生活的畫面——活潑調皮的他,明媚張揚的他,意氣風發的他,在此間成長,漸漸成為花無缺最熟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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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劇組第一場戲,就是電影開篇裴天行在酒吧和女孩子搭讪的戲,取景地在附近的酒吧。
鏡頭中,不斷閃爍的彩色燈光昏暗暧昧,裴天行環過女孩的胳膊,極有侵略性的目光直視着她,喝下了交杯酒。
女孩的手抵着裴天行肩膀,身體的重量似乎都要壓過去了,聲音婉轉如黃鹂。
“我新調的口味,好喝嗎?”
裴天行挑起女孩的下巴,距離隻在一息之間。
他剛要說台詞,導演喊了停。
“記住你的人設,放開一點。你的手應該摟着搭檔。”
演員重新調整姿勢,花無缺右手握拳虛扶在對方腰際,挑起她的下巴:“好喝,隻要是你調的,我都喜歡。”
女孩意味不明地勾住裴天行的腰,擡頭仰視:“究竟是我調的好喝,還是Gennifer的好喝?”
裴天行就勢低頭要親吻她,女孩擋了他的嘴,靈巧地溜出他的懷抱。
“聰明人會把懸念留到下一集,裴少記得再來喝我的酒哦。”
“卡!”
這一段調情橋段拍得很不順利,要麼眼神不夠熱烈,要麼感覺不對,加上補拍特寫,來來回回試了六次。路導很不高興,不僅教他手該放在什麼位置,恨不能替他演。
“走了次紅毯放了兩天假,魂都飛了?你自己看看回放,眼神始終不到位,那是你該有的表現嗎!”
路導越說越起勁,直接調出了第二次的棄用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