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被抓到了呢。”李巧珍滿臉戲谑,“小老鼠沒跑掉呢。”
“不要──求你們……不要……”
“我可以幫你們寫作業打掩護傳答案……求你們不要……”
李巧珍嫣然一笑:“要是早這麼聽話就好了,現在啊……晚了。”
她走到一旁架起相機,沖身後揮了揮手,兩個男生便上前一步撕扯起戚晗的衣服。
“滾!别碰我!别碰我!”
戚晗根本不是兩個男生的對手,即使她拼命掙紮校服衣領還是被撕扯變形。
男生對戚晗是毫不掩飾的欲/望,嘴裡怪笑出聲:“臭婊/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說罷給了她一巴掌:“敬酒不吃吃罰酒。”
“啊──放開我,救命……”她被扇得臉還火辣辣地疼。頭頂的夜色像是張開嘴吃人的浪潮,難言的恐懼讓她即将溺死在在這無邊的夜色裡。
直到遠處一束強光先是在天上晃了晃,像是一把帶着流光的利刃,替她劃開了這駭人的黑暮。
“你們幹什麼呢!”一道雄厚的聲音響起,連帶着手電筒的光也打在了衆人身上。
——是學校的保安。
看見來人,李巧珍絲毫不怯,甚至慢條斯理地指揮着旁人收起相機,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在與保安擦肩而過時說道:“王叔,跟我朋友玩遊戲呢。”
“你女兒這學期的學費免了。該怎麼做應該不用我爸爸去找你吧。”說完她沖着保安粲然一笑,帶着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小巷。
時不時傳來幾聲的嬉笑像是嵌入耳膜中銀針,每一秒都刺痛着戚晗的神經。
保安将手電筒的光往天上打後,靜默良久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掉搭在戚晗身上,輕聲說:“妮兒,走吧,回家吧,回家吧……”
說完,他将手電筒輕放在她身邊,轉身緩步離開。
不多時,巷子裡隻剩下女生隐忍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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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家已經是夜裡十一二點,面前破舊的房門像是張開嘴吞人的怪物——今天是爸爸回來的日子。
想到這她不禁打了個顫,思索良久戚晗還是發着抖輕擰把手。
剛打開房門,一個破璃杯就在腳邊炸開,杯子破碎的聲音将她腦子裡的亂麻拉直成一根緊繃的弦,仿佛随時都會斷開。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都敢這麼晚才回家了!你長本事了是不是?!”男人雄厚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内響起。
聞言,戚晗本能地抖了抖。
待戚泉偉看清戚晗身上的衣服後,闊步走到她面前,毫不猶豫地擡手給了她一巴掌。
雖然戚泉偉看着瘦,但到底是個成年男性,毫不收力的一巴掌,将戚晗的頭打偏到一邊。
耳朵裡一陣轟鳴,許久都聽不見聲音。
戚泉偉仍舊指着她的鼻子罵。
聽見聲音的蔣藝梅從廚房裡出來,看見這一幕小跑到兩人中間一把将戚泉偉推開。
“你幹什麼?一回來打什麼孩子?!回家哪來那麼多火氣沖女兒撒?!”
“你看她一天拉得那死樣!我欠她的?這麼晚回家身上還不知道披着哪個野男人的衣服,你去哪鬼混去了?啊?”說着,他還準備動手,被蔣藝梅大力推開:“行了!”
“走,回房間!”
她将戚晗拉回房間,房門外仍是戚泉偉喋喋不休咒罵。
戚晗呆坐在床上一句話不說,蔣藝梅走到她身邊,沒了往常嚣張的氣焰,反而溫柔了幾分問道:“晗晗,告訴媽媽發生了什麼好不好?”
戚晗不語,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往下落。
蔣藝梅也沒逼她,隻坐在她身邊。
良久她才顫着聲音道:“我被人強/奸了。”
話落,蔣藝梅“噌”地從床上站起,雙手死死掐住她的雙臂,眼中瞬間充滿血絲,聲音尖銳刺耳:“你說什麼?!”
戚晗調整了呼吸,盡量讓自己說出的是一句話:“我說,我……差點被人強/奸了。”
聽到這句,蔣藝梅才如被擱淺又被放回水裡的魚,手上的力道也不斷收緊,“差點就是沒有對不對!對不對!”
“媽!”戚晗奮力掙脫她的束縛帶着哭腔繼續說道:“他們今天找兩個人……”
“好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蔣藝梅尖聲道:“這件事你誰也不許說聽到了沒有!誰也不要說!給我咽到肚子裡去……不要……”
仿佛被抽幹所有力氣,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你在哭什麼?媽,你女兒被人強/奸了!”
“不要再說!不要說!”蔣藝梅仍舊垂着頭哭泣。直到一滴兩滴紅色血液進入視線,她才猛地擡頭。
戚晗的鼻腔内不斷湧出的鮮血被她用手糊滿了半張臉。
下一秒她整個人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失去意識前隻剩耳邊蔣藝梅的哭喊聲“晗晗!晗晗!不要吓媽媽!”
等意識再次清醒,她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她沒有睜開眼,靜靜聽着門外兩人的交談。
醫生:“你女兒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你們這些做家長的,孩子身體不舒服不知道帶來就醫嗎,要是早來一個月或許還有可能──”
他沒說清楚,偏偏又讓人聽得懂。
“那怎麼辦啊醫生!”蔣藝梅慌忙之下想去抓醫生的手,“我女兒還那麼年輕,她還有大好的前程大好的人生啊!”
醫生将她的手扒開表情嚴肅:“這不是我想救就一定救得回來的的,腦癌晚期加白血病……”
他沒有将話将完全,卻早已宣判了這個風華正茂女孩的死刑。
蔣藝梅的抽噎聲回蕩在走廊,耳邊滴滴作響的儀器像是催命的音節。
戚晗睜開眼,眸中遍布的血絲仍未褪去,她緩緩地眨了兩下眼睛,思緒才漸漸聚攏。
忽地,她裂開嘴笑了。幹裂的唇被扯開滲出血珠。
戚晗笑得越來越瘋。
無聲的,壓抑的,卻又帶着幾分解脫。
窗外橙紅色的夕陽撒在窗邊,一切是那麼蕭條。
她想:終于……終于一切都結束了。
早在一個月前她就察覺身體狀況不好了,時常流鼻血頭暈腦脹發低燒,她以為是李巧珍經常朝她潑涼水導緻的受涼。
直到後面經常抽搐,嘔吐,每天都恹恹的,大概是知道身體出了毛病那天,她沒有尋醫,而是痛快地大笑了一次。
就這樣死了也挺好。
回望短短的十幾年,學習,不停地學習,上不完的補習班,必須永遠優異的成績,父母的責罵,以及現在所面臨的霸淩。
她不明白,就這兒短短十幾年,怎麼能過得這麼亂七八糟。
笑夠了,戚晗才收斂了笑容。
門在此時也恰好被人推開,進門的是眼睛紅腫的蔣藝梅,見戚晗醒來,她的聲音軟了許多:“晗晗,餓不餓?有沒有什麼想吃?”
“媽,我不想治了。”
戚晗說得雲淡風輕,卻不知道哪個字刺到了女人的神經,她面容扭曲,顯得有些瘋癫,“怎麼能不治!怎麼能不治!我跟你爸就是傾家蕩産也要給你治啊!”
“你還這麼年輕,你還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我跟你爸也就你這麼一個孩子,怎麼能不治呢晗晗,怎麼能呢……”
越到後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隻餘下抽泣聲。
戚晗不為所動,隻定定地盯着天花闆,她又說了一遍:“我不想治。”
蔣藝梅不理,隻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