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令藻沉默瞧着他。
越睢輕咳一聲,也沉下臉,瞧着很是正經,“陳令藻,我是來道歉的。”
“我不應該不經你允許就動你的襯衫夾,更不應該用襯衫夾的松緊帶打疼你——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了,好像有鬼上我身了,或者是我的手有自主意識了,它自動就那麼做了。”
“我真的是不應該,我罪大惡極,我應該被千刀萬——”
小腿猛地被腳尖一踢,越睢痛呼一聲,單腳站立抱住自己的腿,痛苦面具。
不吉利的話被打斷,陳令藻蹙眉:“話不能亂說。”
說完他仔細觀察一下越睢的表情,确定他就是裝的疼痛萬分的樣子,點點頭,向後一倚,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姿勢随意,“你繼續說。”
“……”
僞裝被看穿,裝可憐博同情的套路失敗,越睢悻悻放下腿,立正,真誠朗誦打好的腹稿:
“我應該在玩你的襯衫夾之前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準備。”
這是什麼話?!
陳令藻眉毛一豎,剛想好好和越睢講講道理,就見他猛地伏身,人高馬大的人蹲下也是一大塊,卻動作輕緩地給他捶腿,用最橫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人吧!”
陳令藻被他這一套小連招整笑了,輕笑出聲。
見人笑了,越睢驚喜,探身,貼近他,“不生氣了?”
陳令藻撐着他的臉不讓他靠更近,反問:“我還生氣,你要在這長跪不起嗎?”
越睢認真臉:“肯定把你伺候到舒服順心為止——那你想看我跪着,我就跪着喽。”
“不過,”越睢話音一轉,想犯賤的那股勁兒又上來了,蹙眉,似是認真懇切地征求陳令藻的意見,同他商量。
“隻是這麼跪着,觀賞性是不是不夠高?要不這樣,你再給我買兩身你喜歡的衣服,我穿着,你想讓我在哪跪我在哪跪,怎麼樣?”
越睢神采飛揚,陳令藻看着,驚覺對方是真的為這個提議心動,嚴詞拒絕。
“我沒有那種變态的愛好,你不要随便抹黑我啊。”
越睢蠢蠢欲動,各種暗示,在自己身前比劃,“就那種衣服,你真的不喜歡嗎?”
陳令藻堅定立場:“不喜歡。”
“哦。”越睢緩緩哦一聲,似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晚風起,陳令藻搓搓胳膊,想叫人一起回去,便聽越睢漫不經心道:
“我看你app上收藏那麼多擦邊男,我以為你喜歡呢。”
“喔,”越睢慢悠悠一頓,眼神涼涼瞟向如遭雷劈的陳令藻,勾起一抹沒有任何欣喜意味的笑,“還是隻是單純不喜歡看我的?”
陳令藻汗毛直立。
被、發、現、了!
幾秒内,陳令藻腦海中隻有這四個大字,大腦完全不會轉了。
幾秒後,零件崩壞的大腦重新修複,眼珠微微一動。
他想起來了。
在他剛發現自己喜歡越睢時,曾經按照确定自己是不是gay的測試方法,偷偷在一個不常用的社交app上看了許多……男人的擦邊照,主要是胸肌腹肌那種。他看了之後沒什麼感覺,也不太理解評論區性别為男的賬号的一些發言。
也是在那時候,他發覺自己和普遍意義上的gay不太一樣,後面那個号就閑置了,再沒登陸過。
陳令藻表情逐漸麻木。
那越睢是在什麼時候知道的?
越睢為什麼會知道?
最重要的是,越睢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試探他?還是已經有了什麼其他證據?
在他回憶加斟酌用詞的時間内,越睢眼眸如星,一直灼灼地望着他。
陳令藻微微張口:“我收藏那些是……”
是……?越睢歪頭挑眉,等着他的答案。
雖然現在是他在上俯視越睢的姿勢,但陳令藻莫名還是有幾分被壓迫的感覺。
喉結一滾,靈光一閃,陳令藻脫口而出:“你懂不懂,他們練的很好看啊!”
“你現在問我這個是想羞辱我嗎?你肌肉練得好,就可以随便笑我練不出來嗎?!”
“越睢,你太過分了。”
被莫名指責的越睢:“……?”
分秒之間,攻守之勢異也。
陳令藻撇頭,所有的心虛不安的眼神都被他抛向遠方的草地上,狠狠閉眼。
他不确定這個離譜的理由能不能騙到其他人,但是肯定能騙到越睢這個順直。
陳令藻在心裡對越睢說了好幾遍抱歉。
要是越睢因為他無理取鬧要和他吵架的話,他也認了!
……
越睢望着眼前人潔□□緻的側臉,緊閉的睫毛,心裡隻甜得想笑,沒有任何被誤解的負面情緒。
——當然,對于陳令藻被自己的猜想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他還是有些心疼的。
腿蹲麻了,越睢直接席地而坐。
寬厚而骨節分明的大手試探性輕握那一雙因情緒起伏而蜷縮緊繃的雙手。
越睢認真誠摯:“藻藻,你看看我。”
說着他晃晃手。
陳令藻梗着脖子不看他,被軟磨硬泡一會兒,沒撐住,努力平複心虛後,轉頭。
面容冷淡:“看什麼。”
越睢一揚頭:“看我的帥氣俊臉,用我的風流倜傥、風姿出衆、善解人意、人見人愛、英氣勃發、冰清玉潔……”
陳令藻嘴角一繃:“語文不好少說話。”
聲調還是冷的,但明顯已經軟化。
越睢見好就收:“好嘞。”
“就是用我良好的、優秀的态度,給你解釋清楚。”
“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誤會,”越睢語氣誇張,态度堅定,堅決要解除他和陳令藻之間不必要存在的該死的誤會,表明他的真心。
“我怎麼可能嘲笑你!更不要說‘羞辱’這種詞——好吧,敢對你做這種詞的人,我絕對按着讓你打好不好?”
“再就是,沒有肌肉又怎麼了?隻有有肌肉才好看嗎?那完蛋了,我覺得你最好看了怎麼辦?”
陳令藻狼狽閉眼,耳朵通紅,伸手就要去捂越睢的嘴,“别說了!”
越睢耐心拿下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邊,“我就是要說啊。我不說,你誤會我了,要和我生氣,不理我了,不跟我世界第一好了,那我怎麼辦?”
“天哪,年紀輕輕就沒了最好的朋友,以後我也沒法跟其他朋友,那我這輩子不就毀了嗎。”
“所以,藻藻,”越睢坦誠仰視陳令藻,“我永遠不會跟你說這樣的話,你也永遠不許想我會這麼想你。”
“好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