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令藻看不見的地方,越睢雙眼危險地眯起,閃爍着莫名的光芒:“或者,我可以犧牲我自己,當個假男友,幫你阻擋一下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越睢語氣越發輕柔:“這兩個你覺得哪個好一點,我們就做哪一個,好不好?”
他一雙大手默默握住陳令藻的腰,頭挪到陳令藻肩窩,把人往自己懷裡帶。
陳令藻瞳孔一顫,下意識推拒越睢胸膛,剛才還算輕快的心情霎時便沉寂下來。
他穩穩心神,喉頭發澀:“話題轉折太生硬了,打回冷宮。”
“啊……”越睢眼神一暗,軟下嗓子,拖長音,幽幽凝視陳令藻後頸,“好冷酷,以前什麼都依人家的,果然花無百日紅嗎。”
陳令藻幹笑兩聲,安撫:“男人都是這樣的,你習慣一下。”
越睢一哽,緩緩看向陳令藻。
陳令藻看着月色,緩緩撇頭,給越睢留下側臉。
越睢的目光追随着陳令藻。
瑩潤的臉頰在燈光和夜色的交織下愈發引人注目,像是無邊冬夜中的唯一的熱烈炙熱的火源,吸引在黑暗中掙紮的旅客永遠追尋。
良久,陳令藻聽見越睢幽幽道:“這大恩我一定要報呢?”
“為好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陳令藻面無表情。這是給兄弟插兩刀,在所不辭。
他試圖講道理:“你說的沒錯,為好兄弟幫忙怎麼可以圖報酬呢?我不是那種人,我……”
越睢看着他笑,笑容奇怪。
陳令藻一激靈,被他的笑容瘆出雞皮疙瘩。
越睢繼續道:“你可以不要,但我要有個做法。不然我媽要弄死我,
他慢悠悠說完,煞有其事指指遠方:“哎,那邊有人叫我,你慢慢想,不着急,什麼時候想出來,什麼時候和我說就好了——就到假期結束的時候。”
越睢說完,最後緊緊擁抱陳令藻一下,起身,懶懶散散向後廳走。
一步,兩步,越睢的臉隐入暗影,眼神沉下來。
雙手在口袋中緊攥成拳,青筋凸起。
陳令藻……喜歡上誰了?
此刻越睢痛恨又無比感謝自己的敏銳和對陳令藻的了解。
感謝自己能感知到陳令藻在瞞他、騙他,又痛恨地明白、清楚,陳令藻是為了别人,為了其他無關緊要的人,這麼對他。
越睢冷笑。
陳令藻是有多麼喜歡那個人呢?喜歡到不僅要為那個人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改變自己,甚至連他都要瞞着不說。
越睢光是想想都能把自己氣死,轉頭一想又雙目酸澀。
他們做了這麼多年最好的朋友,從出生到現在,互相在對方的生命裡已經占據了大部分的時間空間。
他們互相沒有秘密。
而現在,陳令藻為了這個人,竟然都會騙他了。
簡直就是好好走在路上,地面突現大坑,或者豔陽天一道驚雷,讓他摔死,被雷劈死。
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之前也為了這個人,竟然打算疏遠他,他都忍了,打算徐徐圖之。
但是今天,他忍不了了,沖動之下就說出了那句話。
他已經顧不得陳令藻和他一樣是直男,會不會對這個計劃反感了。
如果陳令藻答應,那很好,他有更充分的理由讓那個人識趣離開;如果不答應……
越睢眯眼,氣質兇狠而決絕,倏而一笑。
那就不能怪他用強的了。
越睢控制好表情,拐過轉角,腳步一頓,笑意淡淡:“你們在這幹什麼呢?”
他說着話,挑剔審慎地審視壽萬。
壽萬坦然看回去,口氣微嘲:“不是你叫我們出來的,結果我們都出來了,你人不見了,也沒人管我們。”
“你們家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
越睢興緻缺缺收回目光,沒什麼誠意地回了個抱歉,越過壽萬,擡腳上台階。
壽萬暗罵一句,剛想追上去罵人,轉念想到陳令藻現在不是落單,扭頭,身子還沒扭過去,被他爸叫住,不情不願跟朋友一起往大廳走,望着越睢回來時的方向,心想等結束他就給陳令藻發微信。
……
陳令藻愣愣望着眼前的空地。
越睢态度有點奇怪。
越睢突然的提議,讓他有些猝不及防。他搞不清楚越睢的意思,也不理解越睢為什麼提出這個。
隻是表面上意思嗎?畢竟越睢早就跟他提過好幾次出去住,隻是他自己心裡有鬼,一直沒答應,越睢才一直跟他住在宿舍裡。
可是另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要做他的假男友?一個直男說出這樣的話?試探他還是單純犯直男病?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陳令藻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喝出幻覺來了。
……越睢為什麼總是這樣,總是說這些有意無意的話讓他想那麼多?!
陳令藻蹙眉,心起煩躁,看手裡的花也不順眼了。
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煩惱?
有一瞬間,陳令藻甚至想直接,告訴越睢,你不用再這麼試探我了,我就是有喜歡的人,那個人就是你。
然後看着越睢裂開的表情哈哈大笑,最後兩人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
陳令藻看了會兒花,起身溜一圈,找到自家車,放到副駕靠座後的插兜後,翩翩回到正廳。
面色如常,仿佛什麼都沒發生,跟着陳令荀給越老爺子拜壽後,上車。
陳令藻低頭看手機時,聽見陳令荀說:“喲,有人找。”
他擡頭,看見窗外笑眯眯向自己揮手的越睢。看樣子是想讓他下車。
陳令藻抿唇,隻是按下車窗,等人到車邊問:“怎麼了?”
越睢什麼也沒說,隻是手伸進車窗,往陳令藻手裡塞了個盒子。
陳令藻低頭:“這是什麼?”
“禮物。”
越睢惜字如金,說完就揮揮手,似是生怕陳令藻又把東西還給他或者說一些反駁的話。
“拜拜,路上小心。”
陳令藻點頭,“再見。”
陳令荀迅速關上車窗,發動汽車。
後視鏡中,越睢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遠到米粒大小,陳令藻眼睛都瞪幹了,才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漂亮盒子。
陳令荀瞥他手中的盒子一眼:“喲,小少爺還送禮物呢,送的什麼?”
陳令藻:“……哥你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