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
“還狡辯!大夥親眼看到你們三個跟着東發進了倉庫,他死在裡邊,你們倒好端端出來,不是你們幹的是誰幹的?”
那人聲音又尖又高,鬧出的動靜不小,見幾個少年答不上,愈發神氣。
“諸位鄉親們都看到了,不是我朱家無中生出事端!”朱有能龇着黃乎乎的龅牙,翹着指尖指向江路遠三人。
“今天我就要替朱家、替為朱家辛苦一年的織工讨個公道!”
“你說我們殺人,那動機是什麼?”鐘堯棠攔住江路遠要拔刀的手,直視朱有能。
“哼,有什麼要緊……”
“這個叫東發的,聽你口氣是你村子中人,我們偶然路過,能結下什麼仇怨以至要殺他?今天早上以前,可有人見過我們?”
人群騷動,但沒有人站出來。
朱有能梗着脖子,“多半是他别的仇人派你們來的,收錢辦事……終歸還是殺人!”
“再說了,”他像是找回了一點場子,聲量又大起來,“就算沒殺他,你們難道就該不賠我布錢了麼!”
江路遠究竟還是沒忍住,“砰”的一聲大開倉門,讓死人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
“你睜眼看看,他額頭上那處傷口,我們用刀劍的誰能弄出來?”
慕小九抱臂俯視着這個比自己矮兩頭的男人,毫不掩飾眼中威脅之意。
“你口口聲聲說看到我們跟着死者進了倉庫,鬧大陣仗,現在又要我們賠錢,我看你讨公道是假,訛人是真!”
“你們……你們……”朱有能的面目露出惶惶的神色。
“好,你們既說自己不是兇手,那兩日内若是找不到真兇,我們九台公堂上見!”
他甩袖離去,豐腴的身子穿過擁擠的人群,七肥三瘦地流着油汗。
村民沒有熱鬧可看,徘徊片刻也都散了,隻有個女孩猶猶豫豫地在三人中間環着目光。
鐘堯棠料想這孩子應該是有話要說,便從儲物袋裡掏出兩塊饴糖遞過去。另外兩人也注意到她,同樣慢慢湊過去。
那孩子怕生,人一多就想跑,不過看見糖果還是沒能拔開腳跟。
“東發是壞人,朱朱也是壞人。”她吃了糖,口齒伶俐起來。
“昨兒半夜我捉蛾子玩,看見有個黑東西進了這裡,東發進去早,他們都沒出來。”
她們還想問得清楚些,為什麼朱有能和死者修士東發一樣都是壞人,那個黑東西長什麼樣,大概什麼時候進的布倉,隻是女孩越說越糊塗,最後竟一甩手跑開了。
慕小九苦惱,雖然目前的狀況有利于她們查清真相,但是——
“東發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嗎?為什麼又死了一遍,這次還是在我們面前?”
“可能……我們被拖進一個陣法中了。”江路遠不好意思地摸摸鼻頭。
“經常會有這種事,某個地方不知道為什麼有陣法,我和棠棠就會被拖進去,不久之後又會被扔回現世。”
鐘堯棠點頭。“我們目前還沒找到規律,不過一般都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件事一時找不到破解之法,先解決眼前事為要。
重新回到布倉,現在可以确定的事又多了一件:死者叫東發。
他身上除了額頭之外沒有其他外傷,那道洞穿前額的傷口很平滑,那部分的血肉如同憑空消失。
東發最後倒在一堆陳布垛子上,三人協力将他翻過來,一時哽住。
那人的背後龍飛鳳舞地畫了一道符咒,寥寥幾筆卻攝人心魄,可見其創造者性子灑脫至極。
江路遠心口猛地跳了一下,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再度湧來,她不得不深呼吸來壓下那種怪異的躁動。
可能是因為挪動了死者的位置,它腳下的一片塵土忽然亮起幽幽熒光,旋轉騰挪間成了個寬度一丈有餘的小小的龍卷,在頭頂那束光的忽閃下隐約可見有人影晃動。
江路遠等人齊齊擺出防禦的姿勢,隻是那人影雖然愈發清晰,卻沒有要傷人的樣子,對眼前這幾人更是視而不見。
灰塵旋轉的速度快到極緻,人影也漸漸可以看出五官。
是一位少年俠客,背景正是這個布倉。
還活着的東發形迹可疑地向這裡走來,那少俠緊趕幾步躍上布倉,匿在稻草尖頂背後掩住影子。
畫面偏轉,月光映亮了她探出去觀察東發的半張臉——竟像極了江路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