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沙漠裡徒步很久,太陽漸漸地移向西南。選手們水葫蘆裡的水都喝光了,口幹舌燥的。
白從歡累得腳下沒踩穩,不小心滑了一下。
眼看着踉跄的要摔下沙丘之際,柳鸷立馬出手扶住她的手肘、撐住了她。
但,白從歡下意識反拽了一下柳鸷,緻使柳鸷腳下一滑,徑直摔下沙丘。
白從歡驚呼:“小鸷。”
原本走在隊伍最後的柏封棠,立即閃躍下沙丘。
柳鸷反應迅速,抽刀插進沙坡裡,以法力堪堪穩住,掙紮着半跪起來,擡眸,便看見柏封棠恰好在她跟前落下。
柏封棠居高臨下,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夕陽之下,萬丈金芒,柏封棠逆着耀眼的光,靜靜地立于漫天黃沙之中,仿若是餘晖盛寵,以薄金筆觸,輕柔的勾勒出最後的美景。
忽而,他向下,探出左手,金币駁鍊在風沙中搖曳。
風沙吹紅了柳鸷的眼,她伸出手,剛觸碰到柏封棠炙熱的手心,就被他緊緊握住,連同整個身體拉起來。
柏封棠攬住柳鸷,幾步閃躍至沙丘之上。
柏封棠霎時松開柳鸷,白從歡緊張詢問:“小鸷,你還好嗎?剛剛真是對不起。”
“我沒事。”柳鸷察覺身邊的迦南香淡了,遂循香而去。柏封棠還不等柳鸷道謝,已向隊伍後排走去。
柳鸷望着踽踽獨行在沙漠裡,高大、落拓的背影,心中猝然空了一下,泛出說不清的心緒。
冷荻說:“沒事就好,天快黑了,我們抓緊趕路吧。”
沙漠的晝夜溫差很大,太陽挂在西頭時,溫度已經降了下來,風都攜帶着些許的涼意。
選手們一路往北走,突然在黃沙之中看到了一個模糊的東西,覺得有些眼熟。
白從歡目視極好,盯着那一個矗立的東西,片刻,愣住了。“那好像是墓碑!”
柳鸷眨眨近視眼,用手掌擋住光,眯着眼睛看,好像是有個碑在前面。她穩步上前,看見了那個墓碑,也是微怔。
身後的選手也逐一過來,見了,十分不解,“怎麼回事?怎麼又是展緒之墓?”
“難道我們走了這麼久,又回到了原地?”一群選手吃驚得冷汗直冒。
柳鸷半跪在沙地裡,仔細觀察,“不是原地。”
“你怎麼知道?”
“我們挖墳之後,并沒有收拾殘局,把墓碑立起。而且你們看,這裡有一個钤印。”
衆人望向墓碑的右下角,确實有一個钤印,篆刻展緒之印。“這種印一般在書畫上,怎麼會在墓碑上?”
“我們剛進來時的墓碑,是沒有這個印章的。”
柳鸷想起寒衣龛的空間變化,突然冒出一句,“各位,如果我們看到的墓碑是同一個。但處于不同的空間,你們覺得有可能嗎?”
白從歡驚奇,思忖着:“你的意思是我們穿越時空了?”
柳鸷起身,仰面望向昏沉的天空。
天空和剛進入神龛時,藍得透亮的天空有些不一樣,色調變成橘色,也更厚重了些。除此之外,并無差别,天還是那個天。
但柳鸷感覺不對勁,她的瞳孔猶如一隻被囚禁風筝,竭盡全力,依舊飛不上更高的天,隻喃喃一句:“天好像在看着我們。”
沙漠的熱風,穿破一重又一重的天空,每穿透一層,凝固的屏障皆色彩不一,直到抵達一片虛白的盡頭——
一隻蒼白的手執着一支钗筆于萬千畫框之上,指尖微頓,筆毫上的汁墨攏集欲滴。
執筆者靜靜凝視着畫中的美人兒,聞言,發出一陣陰森的怪笑。
“真是有趣的人,讓我們把遊戲變得更有趣一點。”這沙啞的氣泡音宛如從喉間紮滿了鐵片,每每發聲,都有鐵片撕磨着血肉的響聲。
說着,那隻手提着钗筆,往歙硯裡攝了些濃厚的朱墨,筆醮墨飽時,提筆,靠近畫。
畫中,柏封棠突然出手拉過柳鸷。
柳鸷感覺後頸一陣涼飕飕,她探手摸了下後頸,指尖染了一抹朱紅,瞬間又消失了。
熱暈了?
還是眼花了?
柳鸷晃過神,隻聽柏封棠嚴肅道:“柳鸷,你可能想多了。這一片沙漠很大,我們遇到一個新的墓碑,其實并不奇怪。”
陳離翡無知無畏,“不呀。我覺得柳鸷剛剛說得有意思的。”
柏封棠給秦為墨遞了一個眼神,秦為墨立即意會,“小翡,不要胡說。”
柳鸷平靜道:“各位,剛剛是我胡亂猜測的,但我們可以驗證下。”
“什麼?”
“挖個墳。”
“又挖墳墓?”
冷荻的眼神在四人之中掃視,思索半響,“先挖了看看。”
一群人在嵌套的畫中畫裡,埋頭挖墳。
畫外,那隻蒼白的手,随意将钗筆丢在一旁,施施然道:“就留你這一條小命,我倒要看看你能折騰出什麼把戲。”
這一次挖墳有柏封棠幫忙,速度快了很多,挖得也比之前更深。
但都沒有看到木乃伊的棺材。
“這裡大概不是原來的地方。”
冷荻說:“算了。我們先去沙緒酒莊吧,不然一會黑天摸地的,今晚就難熬了。”
夕陽漸漸接近地平線,光芒也越來越微弱。天空如暗黑的網籠罩而下,将整個沙漠緩緩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