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裡充滿了對巫究發自内心的喜愛,滔滔不絕地說着她看到的少年。
“他最喜歡看窗外的東西……不過我不懂年輕人,不過他那個老師一來就和我一起笑他故作深沉。”
沈芸笑眯了眼睛。
老人看着沈芸笑起來,訴說欲更強了:“……後來應該是要開學了,他的老師來的次數就少了點,但每次一來都帶好多東西——然後和他一邊吃,一邊罵自己帶的學生愚笨。”
沈芸感覺很有畫面感,忍不住道:“那個老師還挺有意思,巫究聽起來也挺有活潑的。”
老人搖頭否認了沈芸的話:“沒有,那娃哪裡活潑……他不愛說話的很,和陌生人就是公事公辦,有什麼說什麼。”
“還有點傲,不過天才嘛,傲一點也正常。”
老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沈芸:“怎麼傲了?”
老人想了想,擡手道:“他趁護工不在偷偷溜出去了……”
沈芸睜大眼睛,不太相信昨天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巫究哥能幹出這種事。
女孩咳了一聲:“這也算不上傲吧。”
“不止一次,”老人晃了晃頭,“他那段時間特别喜歡看手機,好像看了什麼東西,然後堅決想要離開,去外面看看。”
“後來确實消失了一陣子,聽說是去燕城大學了,在學校裡沒待多久又回來了。”
老人慢吞吞地“啊”了一聲,往邊上偏了偏身,打開了櫃子:“諾,回來後這娃娃還給了我一張紀念用的小卡片——9208,估計是什麼編号吧。”
時晤聽着她的話,反應過來的一瞬間瞳孔驟縮,一下就站起來了。
這個編号的卡,他也有一張。
——是燕城大學的宿舍通行卡。
燕城大學學生宿舍兩人間,進出需要通行卡,每個新生都有,每四屆的卡面都不一樣,還帶了特制的編号,幾乎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
時晤在大三時被換了個單人的宿舍,因為不會打擾到室友,間接地就有了直播的機會,也能算半個兼職。
但最開始聽安排的老師說,他其實是有室友的,還低他二級,是個新生,甚至還交了一整個學期的住宿費,但是那位新生有點事,于是成功讓時晤住進了豪華一人間。
……巫究。
是巫究。
沈芸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心驚膽戰地看着時晤又青又白又惆怅的臉色。
最終她還是唏噓地回了等待回應的無辜老人:“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還真是……”
時晤不說話,異常的安靜。
他從老人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一個少年意氣、驚才絕豔又小小病弱的巫究。
老人帶着笑容,對他的未來充滿的幻想:“現在那孩子出院了,想來一定成為一位大科學家了吧。”
“那麼厲害的娃娃,”她的手止不住地揮動,看起來幾乎是手舞足蹈,“肯定能發明出造福我們的厲害東西。”
時晤徹底低下了頭,沈芸也沒再說話,熱鬧的氣氛停住了,而老人渾然不覺。
“所以你們認識他嗎?他過的怎麼樣?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病房門被叩響,查房的護士走進來,見怪不怪地聽到了老人還沒結束的話頭。
她的目光落到時晤身上,微微笑了一下,巡視正常後,把時晤從病房裡叫了出來。
“你是2床的家屬吧,1床嘴裡那個少年…還挺讓人難過的。”
護士目光閃爍:“1床也挺可憐的,老年癡呆…家屬不管,住院費還是那個少年墊付的……啊,多說了幾句。”
她直起身,終于說出了叫時晤出來的目的:“我希望拜托你們和老人家多聊聊天,順着她說幾句就好了。”
時晤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心思全在留在家裡的巫究身上。
等他再回到病房時,老人已經被沈芸哄睡着了。
時晤打起了點精神,沒忘沈芸最開始的話:“你要說什麼?”
沈芸沒什麼表情地闡述:“我媽同意我去你哪裡住了。”
時晤看起來還是心事重重:“哦,我等會去和小…小蘑菇貓說,你收拾好自己行李就好了。”
沈芸:“嗯。”
——
“左拐……”
巫究停下腳步,擡頭看向面前燈火通明的大橋。
奈何橋頗為壯觀,總共三層,橋途經曆事物不同,橋下鮮紅的忘川水潺潺流動,還不斷有黑乎乎的東西跳起落下。
等着喝孟婆湯過橋的排隊隊伍看不到盡頭。
巫究握着挎包帶,看起來有點孤立無援:“……”
好多人啊。
他的身後,拘魂使豹尾和鳥嘴壓着叽叽喳喳的小動物魂靈往橋上走。
看到黃泉路邊的巫究還驚訝了一下,停下前進的步伐:“小可憐,你怎麼在這裡?”
他們和黑白無常平級,但引導的不是人,而是死去的小動物們。
勾錯魂這件事實在是災難級的錯事,一被發現就在底層的工作人員裡傳遍了,他們自然也認識了可憐的當事人巫究。
巫究拎着一杯外賣奶茶,坦誠回答兩隻小動物:“我來找孟婆。”
豹尾看了一眼身後排排站的動物靈魂們,覺得還在能管理範圍内:“這樣啊,我帶你走員工通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