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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手下的小鬼們手忙腳亂地給鬼魂們喂湯,有的掐着人脖子灌下,有的圍着哀嚎的人安慰遞紙,有的焦頭爛額與語言不通的人交流。
巫究:“……”
他透過玻璃看着奈何橋上的亂象,回頭看着帶着防護鏡攪湯的孟婆。
孟婆帶着餐飲必備的透明口罩:“欸,又見笑了,最近人有點多,我得趕緊把新口味調出來,不然這橋一直擠呢。”
巫究想了想:“……我覺得,擠和湯的口味沒關系,要是能安一個旋轉欄門,讓人盯着他們喝,告訴他們隻有喝了才能過橋就好了。”
孟婆手裡動作一頓:“……你是對的,我得把橋門的設備更新一下了——你手裡的是給我用來研究的新口味嗎?”
巫究點頭:“我昨天和你說的。就是當下人類最喜歡的味道。我也挺喜歡的。”
“行動派,”孟婆推了一下臉上的眼鏡,幹咳一聲,“作為交換,給你一個小禮物吧。”
她揮揮手,後頭成山的檔案架上飄下來一本小冊子:“拿着,你看看。”
巫究有點好奇地翻開,看了一眼就猛得關上,瞪圓眼睛驚異地看向孟婆:“這個你也能随便給我的嗎?”
孟婆眨眨眼:“所以是偷偷地給,他至今的生平都在這裡了,還有他的喜好,也在裡面。”
巫究“唔”了一聲,又翻開表情認真地開始研究,邊看邊皺起了眉。
孟婆繼續攪湯,窺着巫究的神情:“我沒拿錯吧,小白說是叫‘時晤’,燕城人。”
巫究把冊子合上了,連同《人類飼養指南》夾在一起,放回腰間的小挎包裡:“謝謝你了,我一定把他好好養好。”
孟婆動作一頓,湯勺與大鍋碰撞,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充滿了疑惑。
……養什麼?
不是在同居談戀愛嗎?
她還沒問出口,看着巫究躊躇滿志地離開了自己的研究室。
孟婆:“?”
奇怪的小巫究。
她重新拾起湯勺,往裡面丢了點樹叉子。
——
巫究灰頭土臉地從陰森森的地府繞回人間時,天已經黑了。
還好在出發前他就提前和時晤彙報了一下自己可能要晚歸的事,但以防萬一,他還是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巫究垂下眼睛,沉默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褲腳。
方才從孟婆那裡離開的神情已然消失,像一隻外出打獵卻一點東西也沒帶回來的貓咪,失去神氣垂着耳朵往家趕。
……連個好也不會回。
讨厭的人類!讨厭的時晤!
太陽偏移,時晤坐在燕城大學校門口的咖啡廳裡,在粉紅站打下了“今天不播,别想我”的請假條,然後順手把它放在了桌子邊。
一位穿格子襯衫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趕過來,看到時晤笑了一下:“時晤,好久不見,你有什麼要問啊。”
時晤開門見山:“之前和我分在一個宿舍但是沒有來的……學弟是叫巫究嗎?”
男人怔住。
如果時晤問别人,那他确實是沒有印象,但是“巫究”這個名字還是有點印象在的。
男人端起茶飲:“是他,但我記得他沒和你住過吧,你們也不應該有什麼矛盾啊。況且你都畢業三年了,怎麼突然問這個?”
時晤笑容勉強:“就是看到一張宿舍通行卡,然後……就知道了。”
男人歎了口氣:“實話實說吧,他現在已經離世了,再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也不是他的直系老師。”
時晤:“那你知道關于他的什麼嗎?”
那人眉頭緊鎖,慢慢回憶道:“他當時剛進燕大的時候,各個學院院長搶着要——這是内部消息,傳到你們學生那裡的比較少。”
“那……”
時晤摩挲着茶杯,目光落在水中自己的眼睛上,還沒有喝那杯咖啡,但心裡已經開始發澀。
男人拍手打斷了時晤的詢問。
“我想起來一個詞,‘降維打擊’,是那群老古闆說的。”
“你可别想着找他們問巫究啊,我都約不到……”
時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告别的,他神情恍惚地站在家門口,輕叩房門。
在巫究皺着眉頭凝視的目光中突然清醒,有很多話想問,但不知道從哪裡問起,也不知道如何問。
于是有點呆地站着,像隻無助的小狗眼巴巴看着巫究。
巫究擰着臉:“看我也沒有用。”
他近乎咬牙切齒地挑着時晤的下巴一字一句,戳着他的肩膀,紅着眼眶地質問:“為什麼不回我的消息。”
時晤:“……”
什麼消息?
他像被一盆冷水澆醒,抹了把臉,透心涼地拿出一直沒看過的手機。
圖标上鮮紅的“99+”越看越灰暗。
完蛋了,小蘑菇貓真的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