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新手教練烏養撓頭,“如果隻看成績的話,北一的教練也許做的還可以?隻是輸給白鳥澤和未來烏野的核心,看起來還行?”
“不……”日向的聲音喜怒不明,“接下來的事情,烏野不要有任何人參與,所有北一的學生也不要參與……接下來不是你們該參與的事情,溝口監督,事情我一會兒跟您仔細聊,入畑教練,您也一起,這件事隻能由你們解決……如果需要作證的話,我可以。”
“诶?”
“日向說的對,”青城排球部的最大管理人,溝口監督點頭,“接下來是我們青城和北一的家務事,我們自己處理就好,那就麻煩諸位了……”
“需要我們做什麼?”
“跟飯店那邊聯系一下,加兩張桌子,帶上青城和北一一起,”日向說,“……雖然可能有點為難,但是如果他們有什麼想說想鬧的,請讓他們做吧,賠償和兜底我們來就好。”
大概猜到會發生什麼的武田點頭,“我知道了……”
還滿腦袋問号的烏養東張西望,暗搓搓問武田,“發生什麼了?”
“等事情落地之後我在跟你說……”武田說,然後大聲招呼菅原他們,“這邊!!我們飯店和車都訂好了哦!走吧!去好好慶祝一下!”
月島跟着前輩們走出場館,餘光打量着這個組合,在思考剛才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過一會兒,三撥人就在大巴車的門口對上了眼。
“啊!是可惡的雨丸攔網!”
跟在及川身後的金田一一指,眼睛都還帶着落敗的不甘。
“呵。”
月島挑眉,權做回應,第一個拎着包就上了大巴。
沒理會生氣的金田一,國見打着哈欠第二個上車,找了個角落就整個人縮進外套裡,耳機一戴,世界與我無關;山口跟在大地後面上車,還在和他交流左翼進攻和中場快攻的跑位問題;西谷跳起來挂在東峰身上,煞有介事的指點山口的接發;渡親治跟着上車,一邊吐槽說鬼才聽得懂你那個什麼“咚”“啪”的鬼玩意,說點人話吧;花卷雙手撐在腦後,看熱鬧不嫌事大想把金田一弄到月島後座去,被兩個小輩堅決拒絕;及川和菅原還在吵訓練賽的情況,跟在他們後面的岩泉和影山時不時插上一嘴……
大巴載着他們與滿車廂的熱鬧駛向飯店。
一看他們吃飽喝足要打牌一決勝負,不想在自己臉上貼紙條的月島光速尿遁,然後在飯店門口逮到了日向。
“啊!”日向沖他打招呼,“阿月!今天打得漂亮!”
“……你幹嘛去了?”
日向笑眯眯的回答他,“幹了點壞事。”
月島一愣。
日向慢慢說,“我在看台上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北一怎麼會那個時候那個樣子換人啊,所以就問了一下影山和及川前輩,北一的教練完全不合格啊。”
“你這家夥,”月島摁住他,“天天就知道往外跑,你又不是北一的學生。”
“因為雨丸沒什麼好擔心的啊!”日向掙紮着把自己的頭從月島手下救出來,給自己順毛,“有阿月在呢,雨丸不會出事的!”
“……哦。”
“其實正常來說,初高中階段的教練最要緊是抓基礎訓練和管理更衣室的能力,”日向說,“畢竟是學生,還很小呢,打好基礎,培養他們對排球的喜愛,管理好隊伍不要出現不能解決的矛盾,這就夠了。”
“成績呢?”
“追求成績的教練需要在這些基礎上更進一步,”日向擡頭看他,“不過很可惜,北一的教練什麼都沒做好。”
會想起白天聽到的對話,月島沉思,“……北一的教練,下課了?”
“不愧是阿月!”日向比了個大拇指,然後湊過去小聲跟他說,“不要告訴其他人。”
“?”
“隻是以成績不佳為借口讓北一開除他了而已,”日向的神色平靜,“拿着北一的履曆,他還是能找到工作的,既然還要在這個圈子裡混,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好,這樣萬一這人之後發起瘋來,也不會牽扯到你們。”
“……那你還告訴我?”
“因為是阿月啊!”日向說,“阿月肯定要知道的啊!”
是的,月島一定要知道。
他和月島作為教練組搭檔的時間比日向作為選手的時間都要長,他們兩個和弱智老闆鬥智鬥勇,和不服氣的選手互相折磨,在俱樂部和國家隊之間平衡……這種事情,月島當然要知道。
“你這家夥,”月島最終隻是說,“多管閑事啊。”
月光沒有照到的角度,他在笑。
是的。
這才是日向翔陽。
無所不能,超越年齡,超越身材,跨越一切的障礙,淩駕于他們同輩人甚至是年長者之上,強大又溫和的神明。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讨厭理所應當,平等的站在日向身邊的影山。
明明是我們的手下敗将……
憑什麼你敢如此理所當然的站在他身邊!
“阿月在笑什麼?”日向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歪頭問他。
“……今天赢了,很高興,有問題嗎?”
“沒問題!”日向吧唧吧唧鼓掌,“赢了就是好,赢了就是妙!”
“哼……”月島說,“也就是比那個影山強吧。”
“哈哈哈哈哈,”日向笑,“是的是的!阿月比影山強!”
他彎起手臂展示并不存在的肱二頭肌,“之後就看我的吧!我也會赢過影山的!”
“沒必要……”月島說,“連我們都赢不了,他怎麼可能赢你?”
“那不一樣,”日向看着自己的手,興緻勃勃,“得由我親手打倒那家夥才行。”
“沒必要,”月島重複,“連我們都能赢他,你隻會比他更強。”
日向有些迷惑,“可是阿月……我又不在你們隊……”
“我們的就是你的,”月島說,“本來就是為了這個才赢的。”
“……本來……”日向重複了這兩個字,他看向月島,神色不明,“阿月,你的意思是……你是為了證明我更強,所以赢的影山?”
“……”月島撇開眼,“算是吧……”
他話還沒說完,整個人被日向揪住衣領,被迫彎下腰和日向四目相對,他的身體在日向身上投下大片陰影,隻有那雙眼睛裡依舊反射着月光。
日向是個很開朗的人,笑幾乎是他的固定表情,天大的事情他都能笑着想辦法解決,沒有什麼能困住他,可是,從認識他那天到現在,月島從來沒見過他能夠暴怒至此。
是的,暴怒。
在日向那張好像永遠帶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這樣的表情,在月島為日向打造的那個所謂的神像裡,一個人正打破金身,從神像中走出。
“那是你的勝利,”日向一字一句,“與我無關。”
他的聲音仿佛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怒火夾雜嘶啞噴湧,“這場比賽,付出的是你的時間,你的精力,是你為了赢,你和你的隊友為了赢去做的這一切!如果真的需要什麼一定要打倒那家夥的理由!那隻能是他在你的對面!僅此而已!”
“你的排球!你的勝利!與我無關!”
胸口劇烈的起伏,日向最終松開了手,他頭也不回的走進飯店,“月島,在你找到你的答案之前,我會堅持這個想法。”
飯店外的月光下,月島看着日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他的神明親手砸碎了自己的神像,宣布他的自由。
……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