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從天花闆傳來的響動輕微卻有規律,仿佛隻是空調損壞後某個零件發出的細響。
可在熬大夜跑數據的宮野志保看來,從休息室天花闆鋁合金扣闆傳來的低頻率長時間噪音簡直就是在擾人清夢。
——不對,這間休息室的空調可不在天花闆上。
她懵了一瞬,很快從電腦邊直起身,警惕地看向聲源地。
作為APTX-4869項目負責人、組織為數不多擁有代号的研究員,雪莉擁有的這間專屬休息室并沒有安裝監控,但這并不代表她能夠放松警惕。
即使自幼在組織長大的宮野志保對組織裡那些陰私勾當已經見怪不怪,她腦中還是湧現出若幹猜測。
是組織在她休息室裝上的某種監控設備,還是隔壁那個項目快要被砍掉的瘋子出于嫉妒給她安裝的炸彈?
茶發少女警惕地盯緊那塊鋁合金扣闆,一手悄悄探向放在抽屜裡的配槍。
終于,已經被敲了十幾分鐘的扣闆被嘎吱一聲推開,露出通風管道黑洞洞的縫隙。
諸伏景光從漆黑一片的通風管道向下俯視時,看到的就是對準自己的黑洞洞槍口。
貓又先生的胡子抖了抖。
貓又先生反省了一下。
難道是我敲門敲得不夠禮貌?
雖然他有自信不會被打中,但現在開槍引來組織注意的話,完全是打草驚蛇。
他已經提前确定過,天花闆上沒有那些零零挂挂的小東西,藏在暗處的竊聽器收錄不到來自高處也足夠輕的聲音。
景光在直接口吐人言和假裝真貓間遲疑幾秒,最終隐忍地選擇了——
“喵——”
卧底的底線,就是這麼彈性可伸縮。
在此之前,他已經在研究所附近偵查了幾個小時,剛剛從通風管道鑽進來。
保安室門口挂着按時輪換的守衛執勤表,周遭的邊邊角角裡分布着十枚以上監控。
研究所明面上和長野那間研究所一樣有兩層,可是根據九點後運出去的廢棄處理物和生活垃圾數量、研究所一角自帶的焚燒爐來看,地面以下起碼還有兩層建築。
但和已經廢棄的實驗室不同,這座明顯還在使用的研究所防護極為嚴密,一二層的通風管道尚且不能處處通達,地面以下更是嚴防死守,真·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也就隻有那些給研究人員配備的休息室可以通過研究所的通風管道抵達。
幸運的是,他這次行動的目标正巧趴在屬于小姑娘自己的休息室裡。
當極其細微的貓叫聲從頭頂傳來時,還沒睡醒的雪莉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眼睜睜看着貓尾巴搖搖晃晃地探下來,仿佛是在釣魚,等确定好了借力點,這隻路子很野的三花貓正矜持地把大半隻身子探出洞口。
天花闆能長出貓嗎?
現在的貓已經聰明到可以自己打開天花闆扣闆了嗎?
——現在,她都見識到了。
宮野志保一向喜歡貓,但是身處組織的她從未自己養過。
如果她哪天真去養貓的話……恐怕茶發少女前腳剛抱着貓進門,後腳就有組織成員找上門讓她不要玩物喪志讓她自己拿槍處理掉——雪莉對組織的冷酷作風有絕對信心。
誰能想到,竟然還有野貓不遠千裡地突破組織重重監視自己撞上門的?
三花貓優雅地在儲物櫃和桌面幾次借力,最後輕盈地落在地面上。
内心的羞恥讓景光拒絕被小姑娘當成真貓抱起來,他靈敏地躍過猶疑着向自己伸出的手,開始仔細檢查這間休息室。
收音監控隻是明面上沒有安裝,還要排查有沒有隐形攝像頭和竊聽器。
宮野志保開始隻覺得這隻野貓是在反客為主地巡視領地,直到這隻貓扒拉翻她放在地上的水瓶順便矜持地洗洗爪子、還用之前扯下的抽紙擦幹淨爪子,她才意識到這隻貓過于人性化了。
更驚悚的還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