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趙雲昌再度被裴昐一腳踹翻,幾番嘗試都爬不起來,周遭的氛圍幾乎被推上了頂點。
裴昐雖形容略帶狼狽,臉上卻笑容不減,鳳眸慵懶的往台下淡定喝茶的兩人身上掃了一眼,垂眸看向趙雲昌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我說趙護衛,何必這麼倔呢,擂台的規矩是隻要一方認輸便可終止比試,你…”
趙雲昌撐着刀,踉跄起身,歪頭呸了口血,早先他不懂這場比試的緣由,如今看着坐在台下的兩人他突然明白了,這是裴昭試圖借他敲打主子,又或者說是打壓會更合适!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哪怕死,他也絕對不會讓主子受辱!
趙雲昌艱難地咧開嘴角,氣息雖不穩,語氣卻依舊吊兒郎當:“二郎君未免太心急了,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水藍色身影在人叢中一閃而過,沖到台上,對着趙雲昌的腦袋就是一巴掌,那力道剛剛好,懵逼不傷腦,趙雲昌捂着嗡嗡作響的腦袋,眼前直冒金星。
“趙雲昌,你還瞎逞什麼能!”東青兩眼瞪得溜圓,雙手掐腰,頗有幾分河東獅吼的風姿,“趕緊認輸,跟我回去!”
這一下,不僅趙雲昌懵了,連同擂台上下的所有人都懵了。
見趙雲昌遲遲沒有反應,東青臉上火辣辣的,動作也越發兇狠,單手揪住趙雲昌的衣領就把人連拖帶拽的拉走了,路上還嫌诏趙雲昌走得慢,對着趙雲昌的屁股踹了一腳:“趕緊走。”
許是從未見過如此彪悍的女子,衆人一時間都來不及反應,等到反應過來時,哪還有趙雲昌的身影?
衆人瞬間嘩然,有指責趙雲昌不講規矩的,但更多的還是在議論趙雲昌這讓人驚掉下巴的“風流豔史”,有人為他掬一把同情淚,還有人幸災樂禍,恨不能跟上去瞧熱鬧。
一場莊重的擂台比試就這麼以一個極度滑稽的結局落幕。
裴昐吊兒郎當地往擂台邊的石柱上一靠,壞笑着沖着台下神色難辨的裴昭投去打趣目光。
小嫂嫂如此機靈,有人可有苦頭吃了。
裴昭接收到裴昐幸災樂禍的目光,眼神暗含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轉而,似笑非笑地睨着正裝模作樣吃點心的謝無疆,眉梢輕挑,仿佛在問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法子?
謝無疆捏起帕子,勾唇一笑,竟比髻上的牡丹更豔三分:“男女一相悅,情迫莫自持。郎君多擔待,回頭我罰她。”
計劃被打亂,裴昭卻難得沒有生怒,他的唇角彎了彎,輕笑了一聲,心道,有趣。
正要說話時,陳陽匆匆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他的眸色瞬間沉了下去。
謝無疆盯着陳陽的嘴唇看了兩眼,垂眸時,眼底閃過一抹沉思。
“裴某有事不能相陪,宋娘子自便。”裴昭倏然起身要走。
謝無疆連忙跟着站起來:“等一下。”
裴昭轉頭,眉頭緊蹙,顯然是沒心情和她耽誤時間。
謝無疆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郎君心急之事,或許我能幫上一二。”
裴昭神色微冷:“宋娘子知道裴某所遇何事?”
“猜得到。”謝無疆蓮步輕移,來到他面前微微踮起腳尖湊近了幾分,秾豔的牡丹幾乎擦着他的臉頰劃過,她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突厥九公主。”
裴昭隻感覺耳側被濕熱的氣息掃過,微微發癢,身體不由一僵,回神後,發現謝無疆已經退開,正含笑望着他:“郎君是想以九公主為質,來日牽制突厥,對不對?”
裴昭的心裡蓦然升起一絲煩悶,卻尋不到由頭。
謝無疆見他反應有些奇怪,眼底閃過一絲不解,暗想,難不成猜錯了?
裴昭将她的疑惑看在眼中,心中更加不快,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嘲諷:“宋娘子才智英敏,不知有何高見?”
這話聽起來有些怪異,謝無疆細細琢磨了一番卻沒琢磨明白,索性抛諸腦後:“我以為郎君若是作此打算,隻怕一番謀劃會付諸東流,敢問郎君可願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而止步于禦座之前?”
裴昭的神色逐漸凝重,眉心緩緩折起。
謝無疆看在眼中,唇邊噙起一抹冷笑:“既然郎君如此,推己及人…”
“宋娘子怎知我不會?!”裴昭說完,見謝無疆愣怔地看着自己,輕嗤一聲,冷冷扔下兩個字“跟上”,便轉身大步離開。
謝無疆眨眨眼,對于他這突如其來的脾氣有些摸不着頭腦,卻還是匆匆提步追上。
隻是一路上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兩眼,不曾想,裴昭的長腿越邁越快,仿佛被狗攆了一般。
謝無疆追了一路,累得氣喘籲籲,不免也來了脾氣:“裴昭!”
裴昭耳朵一顫,突然回身,謝無疆躲避不急直直撞進他懷裡,額頭撞上他硬梆梆的鎖骨,疼得她眼眶瞬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