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陸觀甯沉沉問嶽晉。
嶽晉一個激靈,下意識不自覺挺直了腰杆,“這個名字在A大還挺有名。”
但不是什麼好名聲,大體形象是個不自量力陰溝裡往上爬的臭老鼠。如今一見,嶽晉一面心裡暗暗腹诽果然不是個好東西,還挑撥他和陸觀甯的關系,一面又默默思考三人成虎,這人和老鼠有一絲一毫的相似點嗎?
但這些不是關鍵,關鍵是這人怎麼在陸觀甯身邊這麼嚣張的模樣,他倆是什麼關系?
“所以你倆什麼關系?”心直口快的嶽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問直接問了。
陸觀甯沒表态。
季源後仰靠在沙發上,一副很惋惜的樣子慢悠悠道,“啊,關系啊,很可惜不能和介紹與你的關系這麼真情實感了,畢竟我在陸少身邊沒有身份。”
時間停滞。
良久,陸觀甯忽的輕笑了聲,扭頭看他,“你挺有意思的。”
“多謝。”季源全當是誇獎,臭不要臉地接收了。
“想要身份?”陸觀甯轉頭,在包廂的昏黃暧昧燈光裡,視線如同暗河裡無聲翻騰奔湧的旋流,他死死盯着季源,開口,“身邊缺人,你想跟着我嗎?”
啊,來了,經典台詞。季源想。
“表白還是包養?”他挑眉。
暗中偷聽的嶽晉本想喝口水順順氣,聞言一口水噴出來,大聲嚷嚷,“表白?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夠格嗎?”
“啊,那就是包養,”季源若有所思,“不好意思啊沒什麼被别人包養的經驗,不太擅長踏入未涉及過的領域。”
“噢?”陸觀甯聲音略沉。
“不擅長,不過不代表不心動。”季源開始笑。
陸觀甯看着他。
“誰會對錢不心動呢。”季源接着笑。
陸觀甯眸色微暗。
“這行有價目表嗎?”這屋子裡一半的人不是被包養就是被消費,季源左顧右盼想得到答案,但目光所到之處不少人回避了他的視線,仿佛他是什麼瘟疫一般。季源也自覺沒趣,自行估了個價,“我也不多要,先給個兩百萬定金嘗嘗鹹淡?”
陸觀甯還沒來得及點頭,季源卻又迅速開口,“不過稍等,我發個消息征求下意見。”
他低下頭開始掏出手機打字,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紛飛。
陸觀甯沒有偷看别人屏幕的愛好,隻是誰會在這個當口征求别人意見,征求誰的意見?他與嶽晉對視,又實在不忍直視嶽晉擠眉弄眼的醜陋神情,視線轉了一圈,轉回季源的手機屏幕上。
季源也沒想藏,他的微信界面光明正大敞着,上面幾條是母親發來催着要錢的消息。
季源打字中。
【媽媽】季源甚至加了個哽咽的小表情,顯得悲慘又無奈極了,【我知道家裡困難,您的病也沒錢治,這樣,我這邊有一個活兒,代替殺人犯去自首,人家給兩百萬。好多錢啊媽媽,但是殺人犯判的刑很有可能是死刑,媽媽,你願意我去這樣做嗎?】
幾乎是瞬間,那邊變為正在輸入中。
季源非常期待他母親的回複。
目睹了全程的陸觀甯沒太多表情,身體卻也很誠實地湊近了兩毫米。
嶽晉本來就不喜歡季源,看着他被陸觀甯另眼相待本就氣不打一處來,提出包養還一副如此猶猶豫豫磨磨唧唧的态度來,更别提他倆不知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定在一塊,也想湊過來,被季源狀似不經意間一肘頂開了。
嶽晉:……
嶽晉:……操
那邊的正在輸入終于結束,回複來了。
【有可能死刑,那花大價錢請最好的律師,是不是也有可能進去幾年就能出來了?】
陸觀甯擡眼看了看季源的神情,季源沒表情。
語音電話下一秒就想起來了,季源點了拒絕。然後他父親的長語音一條一條彈出,大嗓門帶着一個個惡心的酒嗝,仿佛單透過屏幕就被洶湧的酒氣熏了一臉,“死刑就給兩百萬,想得倒美!最起碼五百萬!小畜生我生你養你有個吊用你不會還還價啊廢物!”
季源戳陸觀甯,“聽見沒,人家說我要少了。”
陸觀甯涼涼瞥他一眼,“跟我是和判死刑一個要價?這麼勉強?”
季源俏皮一笑,“那不能夠。”
他低頭又開始打字,【我這次代替的那個人得罪了很厲害的人,他們在大聲叫嚣着複仇,我離開前會将和你們聯系的痕迹完全抹除,避免他們找上你們,收到錢後你們趕緊換号搬家,躲得遠遠的,再見】
話說到這份上,應該能清淨很多時日吧。季源想。
原文前期的很大篇幅,都是季源在疲于應付他拖後腿的原生家庭,他又沒有去狠狠心割舍的想法,沉重又壓抑的道德綁架讓他越發陰郁和沉默,乃至黑化。
但季源不同,他懶。
且沒有道德。
兩百萬,換來一段時間的清淨,最起碼打開微信,首頁不再充斥着污言穢語。對于季源,自認性價比還不錯。
“得到意見了?”陸觀甯語氣涼涼的。
“當然,”季源笑着,笑裡沒有一絲一毫被父母抛棄的悲傷難過惱怒絕望,也沒有輕松釋然,什麼都沒有。“沒辦法,或許不太明顯,但我是個保守的媽寶男來着,這事兒我得聽聽家人的意見。”
沒去管陸觀甯表情裡的一言難盡,季源繼續,“兩百萬的定金,外加一個月十萬月薪,你覺得怎麼樣?”
“好。”陸觀甯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