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講話好狂野噢,”蕭永慕歎氣,深覺前途黑暗,“我得好好想想。完全不摻和厲家的劇情,那按着劇情走最後夜葬雪查出來的也隻會是厲家吧,但另外三本書主角都換成我們,劇情有變動的話,誰又能保證結局一成不變呢。”
三人皆開始沉默着去翻劇情,封從周從意識海退出,他依舊保持着關了一半門的姿勢,所處環境的嘈雜聲愈發濃重,顧彥的室友仍在咒罵。
咒罵顧彥生來低賤下等,偷了他的東西還不承認,你在這所學校混不下去,你看今後有誰願意和你共處一室。
圍觀的人群又厚了一層,人臉本該随着數量的增加而逐漸模糊。但他還是一眼看到,戚呈在。
靠着樓梯圍欄,雙手交叉抱臂,好整以暇,神情譏諷,墨鏡下的嘴角噙着一抹促狹笑意。
他和他身旁的冷漠人群高低錯落,身後慘白的燈光将影子掃落一地,像叢叢交錯的黑色荊棘。
荊棘錯落,是小說裡的下等人與上等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荊棘前方,顧彥彎着腰低着頭木然地整理自己被大發雷霆的室友扔出來的個人物品,這宿舍也沒法再住下去,真的要聽從朋友的建議和朋友一起去校外合租嗎?價錢是他能承受得起的嗎?他的思緒亂七八糟地胡亂飛舞。
然後,仿佛是上天給予的指引,他朝一個方向扭頭,看到一個男生。
剛見過一面,輔導員辦公室前,商讨的是缺室友的事。平民家庭與他平等,性格冷淡但無惡意。
顧彥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直起身,直直朝他沖來,停在他身前。
“同學。”顧彥看向封從周。
所有人看向封從周。
包括戚呈。
封從周的手搭在宿舍的門把手上,手背沒有任何阻擋地暴露在空氣中,上面的牙印已經由紫紅變為黃綠,刺破的那一點,結了一個小小的褐色的痂。
“同學,你的宿舍有空位是不是,”顧彥的聲音在衆目睽睽下越來越低,他的表情越來越惶恐,好像終于從混沌的思緒裡清醒,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行為會連累面前的陌生男生進入一個尴尬的境地,“我可以申請……”
顧彥沒說完。
封從周也沒第一時間回複。
因為他其實沒想參與進主角的糾葛紛争。
他對自己的定位是路人甲,他的人際關系簡單,生活背景平凡,他沒有任何想法參與進這本書的狗血劇情,他隻是想先活着。
隻是,夜葬雪,厲家,蕭家。
他好像沒辦法再置身事外,最起碼,不能由于對劇情進展兩眼一抹黑,某個偶然間的小差池導緻小變動,蝴蝶的翅膀扇出夜葬雪母親遇害的真相,然後換成蕭家被反派滅門。
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他手上,刺得他已經結痂的小小傷口開始發癢,封從周擡頭。
是戚呈。
應該是他。
他依然抱臂倚靠在樓梯圍欄上,墨鏡将他的臉遮住大半,身後的燈光将他的半張臉隐在陰影裡,明明暗暗。
明明暗暗,地上的影子又不太像荊棘了。
小時候,孤兒院的地面不是很平整,夏季多雨,排水艱難緩慢,形成了一個一個大大小小畸形的水窪。月光灑下,有明有暗,暗處是堅實安全的土地,明亮的地方才最危險。
封從周低頭看影子,仿佛回到多年前的夜晚,沒人教他對錯是非,他踏進明亮裡卻浸濕了鞋襪。
他看着自己即将趟的渾水。
渾水的名字叫好多人啊,都是來圍觀相愛相殺之平民學生戀上冰山少爺,且在分分合合裡經曆反派的挑撥、未婚夫的追殺和父母的反對最終修成正果的曠世之戀嗎?
說起來,反派的挑撥從何時開始。
畢竟劇情裡,主角受顧彥,可是設定裡唯一一個曾走進反派夜葬雪内心的人。
他們相識,應該在劇情前期。
畢竟反派出現時,就已經與顧彥熟識。
“你認識夜葬雪嗎?”封從周低頭,直視顧彥已經開始紅溫的臉。
懊悔的顧彥露出了你怎麼這時候提起這事的愕然和但好吧幸好我可以回答的慶幸來,他點點頭,說,“認識,不過你問這個是……”
封從周點點頭,看着面前露出圓圓小鹿眼的顧彥,幹脆利索地打斷了他的問詢,“好的,非常歡迎你。”
“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