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聚集的這些人裡除了那個胖子，其餘的都不是邵揚他們本班的學生，按理說學校是不讓學生串班的，一般情況下老師不在班長都會管，可這幾個混子在學校裡是除了名的刺頭，他們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幹嘛就幹嘛，班長也根本不敢出聲，生怕下了課就被堵到廁所裡挨一頓揍。

“你們幹嘛呀？”小翟也有些害怕他們，他下意識地往邵揚身邊躲了躲，像是個受欺負的小狗崽在尋求幫助。

“不幹嘛呀，哥哥們跟你玩玩。”混子學着小翟的語氣俏皮地說道，接着，他又伸出手扯住了小翟的衣領就要往外帶，可邵揚堵在外邊卻連動都不動一下，隻是低頭看書。

“喂，”混子不耐煩地敲了敲邵揚的桌子，故意弄出巨大的聲響，“讓個路呗，我們出去。”

邵揚擡頭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還有幾分鐘就上課了，讓不了。”

邵揚并不害怕這些人，畢竟和舅舅待在一起這麼多年，要是真打起來，邵揚有八成的把握自己不會吃虧。

“操，裝他媽什麼好學生啊？”混子說着，擡腳踹翻了邵揚的課桌，桌面上的東西“嘩啦”散落一地，混子也不看他，拽起小翟的衣領就強硬地把他往外拉，小翟的腳絆到桌腳上踉跄了一下，邵揚立馬扶住他，拽着胳膊又給帶到自己身後。

“我說了，快上課了。”邵揚沉着目光，站在混子對面和他對瞪着。

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面挑釁自己，混子的臉上立馬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可很快，暴戾和霸道又占滿了他的臉：“幹嘛啊，想打架嗎？”

邵揚冷笑一聲：“怎麼了，知道自己沒理，就隻能上拳頭了？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混子有些煩躁：“什麼？”

“裝逼。”

邵揚這兩個字一出，他明顯感覺背後的小翟抖了一下，幾乎是同時，門口就傳來另外幾個混子的怒罵聲，甚至還有一個人捋起袖子就準備沖過來但是被朋友給攔了下來。

混子死死地瞪着邵揚，他的臉色黑得吓人，手骨節被捏得咔咔作響。

“......你他媽找死呢？”

混子擡腳狠踹了課桌一腳，木質的桌兜竟然被他踹爛了，翹起的斷口一下劃傷了他的腳踝。可混子就像沒有痛覺似的，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仍然狠厲地瞪着邵揚。

邵揚也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隻是擺出了一種看戲的态度冷冷地盯着混子。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個大人在看一個玩鬧的孩子，從氣勢上雖然是混子赢了，可在心理戰上，混子幾乎是輸得一敗塗地。

“行，你他媽有種。”混子勾起嘴角，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的确有點吓人，“走。”

混子帶着另外幾個人離開後，小翟縮着身子幫邵揚從地上扶起了課桌，又彎腰撿起了散落的書本，他的桌子被踹破了，不能再用，小翟就絞着手有些無措地站在一旁：“這，這怎麼辦呀。”

邵揚看着他紅得幾乎滴血的臉，心裡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桌子和一直放在教室最後面用來放雜物的桌子換了一下，小翟則殷勤地去水房洗了塊布替他擦起桌子。

他擦得很仔細，從頭到腳，甚至是縫隙裡都擦得一塵不染，邵揚知道，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對邵揚的感謝，所以也沒有拒絕他的幫助。

等一切都準備就緒，老師也正好從門外走進來，她今天來得遲了一些，上課鈴都已經打過快十分鐘了。

邵揚坐回位置上，小翟卻好像還沒從驚慌中回過神來，整半節課都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甚至連書都沒擺出來，還被老師好一通罵。

臨下課還有五分鐘的時候，邵揚正專注記着筆記，手背忽然被人碰了碰。

他轉過頭，卻見小翟将一張紙條遞了過來。

邵揚打開紙條，發現上面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邵揚忽然有些失笑，壓低了聲音對小翟說道：“不是，你憋了一節課就是想跟我說這個啊？”

小翟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邵揚有些無奈，可同時，他也覺得小翟有點可愛，于是他又從紙條上回了一條：沒關系，你不用怕，以後我保護你。

看到字條上的内容，小翟愣了愣，可很快他又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臉上露出笑意。

這是邵揚第一次看到小翟笑，那麼明媚，那麼甜美，他一時看住了眼，被老師扔來的粉筆頭給砸了個正着：“邵揚，看書！你同桌臉上有字兒啊？”

同學們哄堂大笑，都轉過頭來看他們，小翟臉上的笑意立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尴尬和局促。

也是從這個時候起，邵揚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喜歡上小翟了，而同時，他也為自己竟然會對一個男生産生好感而覺得奇怪，可不管怎麼樣，他喜歡和小翟接觸，對于當時的邵揚來說，他才不會去想那麼多，什麼正常不正常，什麼現在以後，那都不是十六歲的他該考慮的事。

那時候的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我要保護好小翟。”

人都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邵揚不會知道，幾個月後的一天，會發生一件差點改變了他一生的事。

而也就是那一天，讓邵揚從此失去了承認喜歡别人的能力，或者說，讓他開始害怕承認自己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