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青玉玦同質吸引而來的碎片将那些記憶再次展現出來,也是漠南星即便坦誠風瀾皇帝殺死了女戰神也不願說出來的,真正的真相。
“所以,如今的公子瀾到底是什麼人?”無念槍的槍尖點地,符桓之收緊握在槍身上的力道,偏頭問道。
“朔安公以為呢。”漠南星依舊老神在在,畢竟掌握仙台省,在瘋子輩出的風氏中依舊出名乖戾的皇帝手下遊刃有餘的能吏不是被拆穿西洋鏡便會羞澀赧顔的泛泛之輩,“是同沈仙官一道從天瀾城回來後就覺醒了記憶的初代皇帝陛下也好,作為皇室辛秘用以擺正被詛咒血脈宿命軌道的棋子也好。”
符桓之颔首認同道,“都不過是個——赝品罷了。”
四時殘魂化作的龍身掃向符桓之,風瀾擦去嘴邊的血污,被他們不屑的态度挑起了怒火,“風氏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幽州雜種品頭論足!”
符桓之足尖輕點龍首,借力向着風瀾而去,“恕我直言,因為你這家夥可笑的執念而被迫卷入麻煩的本君如果沒有資格教訓你的話,那麼也未免太過不講道理了罷。漠長史也不必勞心了,就讓本君代為清理門戶,如何?今次便不收你們中州的費用!”
“靠着僥幸勉強走到這裡來的家夥們,空擔着毀滅神明的名頭也不過虛有其表的狂妄之徒大放厥詞可笑之至的很哪。”與四時殘魂合而為一的風瀾接下符桓之挑向他的長/槍,“來吧,被禁锢在時間停止流動的虛空中的怨們,享受屬于你們的時光的機會到了。”
那些沒有實體的怨貼着符桓之的臉飄過,仿佛驟然跌落進冰川層浸透了骨髓的冷,從天靈蓋中被汲取走獨屬于他的無法名狀的事物,記憶、快樂、幸福,這些他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可是毫無防備地被人從腦袋裡洗劫一番也算得上挑釁的最高境地,“我說夠了,你這個活在夜裡的影子!嫉恨着被光眷顧的本體所以要抹殺本體的存在,可是如果沒有他的話,影子才是沒有存在在這個世上依憑的東西!”
“朔安公原來是這麼聒噪不堪的人嗎,您在戰場上的赫赫威名難道是靠嘴上功夫掙來的?”在風瀾身後擺動着的四時殘魂所化的巨大龍尾幻做無數細長堅韌的枝幹猛地捆住符桓之的手腳,嵌入皮肉之中不斷收緊。
“關心則亂啊,蕭掌門。”遠處漠南星擡眼看向蕭崇和薛靜翕,一雙眼睛始終是古井無波的模樣,他說,“趁朔安公争取來的時間,縮小結界。”
長/槍插在地上,他拽着那些嵌進皮肉的枝條向着風瀾所站着的隔世之門前移動,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艱難移動的腳印,“雖然我不懂你們中州人的情情愛愛,但是喜歡一個人應該正确傳達自己的心意,給對方尊重和做出選擇的權利是衆所周知的常識吧。因為自己别扭的心情,所以做出令人發指不可饒恕的事情。時過境遷後又想要彌補這些過錯,所以繼續犯下新的錯誤。不斷地不斷地,用錯誤去填補錯誤,是因為你是個從頭到尾沒有正視過喜歡之人心意的不折不扣的混蛋!”
“不管是抹殺夙汐的存在也好,自我感動一意孤行的要犧牲所有人去重塑她的神格也好,你根本沒有考慮過夙汐本人的意願。”束縛着符桓之的枝條一根根被掙斷,不再被捆住的地方皮肉崩裂開,鮮血飛濺而出,“感情之事從來都不是自說自話,炫耀你過多自我價值的事情啊!”
“就是現在!”漠南星從袖中抛出天演命盤。
蕭崇接住了漠南星發出的信号,劍鋒一轉,在風瀾無法兼顧的地方不斷縮緊着的結界封印住所有妄圖逃走的怨,将它們包裹成球狀的光團集衆人之力甩向風瀾。
“夙汐的意願嗎?”失魂落魄的青年對上漂浮在青玉玦之上的神女身影,就快要補齊了,她的神格。隔着倒映着朝晖的晨露,他再一次對上那雙天水碧的眼睛。
他們聽不見夙汐說的話,隻能看見垂下眼睫的風瀾,“我從來都不在意這個世界怎麼樣,因為給過我溫柔和希冀,能讓我在意和眷顧的隻有你一個。所以沒有你,那麼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在乎。”
他垂首搖頭,全身顫抖着說道,“我并不想代替你去看這個世界的美好,這太空泛了。因為對我來說,美好僅僅是你的指代而已,我隻想活在有你的世界裡。”
被封印住咆哮哀嚎的結界團砸向風瀾,他甚至連抵擋的動作都沒有,就這樣跌落進隔世之門後,連同那些還想要出逃的門後的怨們,可他卻第一次流露出心滿意足的真心笑意。
“啊,你終于願意看我了,你眼睛裡面的倒影隻是我。”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