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個自說自話到底的家夥,把麻煩丢給别人就一走了之。”符桓之偏頭躲過不自量力直沖自己而來的怨,反手罩上結界将張着血盆大口龇牙咧嘴的怨砸進地裡。
“他倒是擔得起朔安公這麼一句評價。”同樣跟着收拾符桓之暴走形勢下制造的一堆又一堆結界球,蕭崇掐着劍訣把它們丢回隔世之門。
“那麼你現在把腦袋送到我的槍前,也能得此殊榮,可願一試?”符桓之挑眉問道。
蕭崇但笑不語。
雖是明裡暗裡火藥味十足劍拔弩張的,可無可否認蕭崇當稱得上一句能與他心意相通般得配合默契。一人出招,一人便放出結界困住怨将其趕回隔世之門後。
衆人中隻有那聞的霄豸疊雲箭傳自上古,能驅世間一切邪祟,将沒有實體的怨擊潰。而天音峰出身的星術師自然依舊當仁不讓肩負将風瀾打亂的符文石塊重新排序讓門能夠關閉。
那些在門後的虛空中活了數萬年之久的怨并不是腦袋空空的生物,它們看得出來實力最強的兩個人并不能真正殺死它們。那聞嬌小,隻得再由腳力好的阿該許扛着在四周遊走捕殺漏網之魚們。
薛靜翕則一邊替衆人治療着前傷,一邊配合符桓之、蕭崇與靳白将怨們控制在結界牆内,隻等漠南星修複機關。
隔世之門關閉的刹那,始終沉默的神族少女卻突然伸出逐漸有了實體的手,握住了一直渴望着和現世産生牽絆卻永遠裝出一副憎惡模樣的青年在虛空中逐漸失力的手。
不同時空之間的拉扯讓修複了的神格玉珏再次崩裂,星輝耀目不及其燦,流螢浮遊不及其瞬,呼嘯的風終于止息,日輪從雲海之中掙脫出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染上一層薄薄的金色。
看着陪着風瀾重新墜入虛無之地的神女,靳白問蕭崇,“她愛風瀾嗎?”
那些細細密密的傷口如今才開始疼痛起來,符桓之活動着筋骨,被薛靜翕一個又一個治愈術丢了一身,他插了一腳反問吹梅山莊小師弟,“你問的是哪一個?”
一大一小盯着他的劍客都沒有說話,符桓之接過薛靜翕不知從哪裡翻出的繃帶纏繞過虎口深得駭人的傷口,他眺望着浮雲之上的高台,“真正的風瀾确實還活在影子的心裡,因為術法的緣故無法單獨進入輪回,依附着兄長的靈魂不斷地轉世,隻為了能夠再次見到所愛之人。”
“你們人世的情愛對于神魔來說,太過虛無缥缈了。愛與恨直接隻隔了一層薄紗,好像可以頃刻翻覆。但又還是有一個又一個的傻瓜心甘情願地飲鸩止渴,即使明知道永遠也回不去故鄉,即使會落得挫骨揚灰的下場,還是無懼無悔。該說是愚蠢呢,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英勇?”符桓之笑起來,“大抵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
“朔安公對于感情一事所曆頗豐,感之甚深?”蕭崇問他,眉目間帶着些似笑非笑的神色。
符桓之挑釁地看他,用放諸四海而皆準的答案回複道,“幹卿底事?”
不再戴着輕紗的女子闆起臉來訓斥道,“别再說話了,傷口又滲出血。”
“薛師姐。”漠南星已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卻還以薛姓喚她,他說,“不知可否将朔安公借在下一遭。”
以薛靜翕的名義,她在情在理都沒有阻止的道理,看了一眼符桓之,側身讓開了道路。
兩廂沉默之後,漠南星摩挲着袖中的藍玉長笛,“建木之上的秘密能否就讓它們永遠留在建木。”
是懇求,也是有玉石俱焚意味在其中的威脅。
符桓之讨厭被脅迫,他輕笑出聲,“長史與其擔心本君,不如想天下所有能稱之為秘密的,大抵最終都不外乎隔牆有耳空穴來風幾個字。對于中州王朝兄弟阋牆宮闱亂事,本君并沒有長史以為的那麼在乎。
漠南星兩手抱拳微微一笑說道,“殿下一諾千金,在下便在此代皇帝陛下先行謝過。他日若再相逢,定要許在下設宴備席略盡綿力的機會以酬朔安公今日之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