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門的威壓幾乎将人壓成碎片,進入秘境的修士隻覺得身體的靈力停滞了片刻,再睜眼時,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他們進入了巫山境,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天地。
阿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綠色。連綿不絕的草原與天相接,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這一片蒼翠。草長得極為茂盛,幾乎與阿梢的腰齊高,風吹過時,草浪翻滾,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宛如一片别樣的海洋。遠處的天幕低垂,藍天白雲交織,看不到盡頭。阿梢環顧四周,卻發現茫茫草原上竟隻有他一人,寂靜得讓人心慌。
耳邊隻有風聲和草葉摩擦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孤獨與沉寂。阿梢站在原地,一時之間找不到方向,心中隐隐生出一絲不安。
突然,他的小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阿梢擡起手,感受到小手指傳來的微弱震動,靈光一閃,豁然開朗。他搖了搖小手指,仿佛在确認某種聯系,随後朝着腦海中浮現的方向邁步前行。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的景色卻始終如一——及腰的綠草,低垂的天幕,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這片天地帶給他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呼吸也變得愈發困難。阿梢感到胸口發悶,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擠壓着他的心神。
“肯定有什麼問題。”阿梢咬牙停下腳步,環視四周,卻依舊隻能看到無盡的綠草。他第一次對綠色産生了如此強烈的厭惡。
“或者……這是幻象?”阿梢忽然想起林博遠曾說過的話——秘境之中本就危機重重,幻象更是常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雙手迅速結印,指尖靈光閃爍,一個複雜的法陣在他面前緩緩成型。
“心若明鏡,開——”藍色的符陣以阿梢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刹那間,低垂的天空泛起詭異的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原本茂盛的巨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綠色迅速褪去,化作枯黑之色,向遠方蔓延開來。腳下的土地不再松軟,取而代之的是被烈火灼燒過的幹裂焦土。
千裡草原轉瞬化為焦黑之地,幹裂的土紋如同蛛網般縱橫交錯,散落的折斷兵器鏽迹斑斑,半掩在焦土之中。土地一塊深、一塊淺,仿佛被不均勻地染上了顔色,透着一股荒涼與死寂。
這樣的景象,比之前的草原更讓人窒息。
空氣中彌漫着燒灼後的焦糊味與鮮血的腥臭,令人作嘔。阿梢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耳邊仿佛響起了金戈鐵馬的聲音——戰鼓轟鳴,兵刃相接,嘶吼與慘叫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場遠古的戰争正在他眼前重現。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仿佛置身于那場不知何時發生的戰争之中。鮮血仿佛灑在他的臉上,溫熱而黏膩。他看到一名持劍者如入無人之境,将阻攔他的人盡數斬落馬下。劍光閃爍,鮮血飛濺,那人的眼神冰冷而瘋狂,仿佛一頭嗜血的野獸。
突然,那持劍者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盯住了阿梢。四目相對的瞬間,阿梢被吓得後退了一步,但面對對方那柄通體泛紅、邪氣缭繞的長劍,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禁锢。
“噗——”劍刃穿透了他的心髒,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阿梢低頭看向胸口,鮮血順着劍身滴落,染紅了他的衣襟。倒下之際,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那把劍,他見過。
他終究還是死在了那把劍下。
“阿梢——”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背部被穩穩地支撐住,阿梢睜開了眼睛,然後揚手一揮,萬千幻境皆化為虛無,瞬間所有的景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揚起的手落下被人握住,身後有人支撐起了他的身體,阿梢看見了沐冬,滿眼急切的沐冬。
“沒事吧,阿梢。”沐冬将人扶着,順勢就去摸他的脈。
“沒事,被幻境迷住了。”阿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站穩之後,反問沐冬:
“你沒有進入幻境嗎?”
“進了。”沐冬答道,确定阿梢沒事之後,才松開了雙手,回答:
“不過我知道那是幻境,察覺到你的動靜後,就從幻境中出來了,一來便看到你倒下,也是被吓了一跳。”
“我沒事,隻是這幻境着實可怕。”阿梢看了看周圍,不再是草原,而是身處一處樹林之中,這一片區域也沒有看到其他人。
“你在幻境之中看到了什麼?”沐冬問他。
阿梢遲疑了一會,本不想說,心中卻還是後怕,看了眼沐冬,還是開口了:
“我看到一把周身通紅的劍,泛着邪氣,持劍的黑衣人想殺了我。”甚至不是想,而是已經殺了,那把劍穿過心髒,現在他還覺得心口的傷疤隐隐作痛。
“他不會傷到你的,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的,别怕。”沐冬摸了摸阿梢的頭,心中歎了口氣,繼續道:
“你識海不穩,我們邊走你邊調整一下,我護法,你無需用靈力。”
“嗯。”阿梢點頭,跟在了沐冬身側,兩人在樹林中穿行。
樹林之中異常安靜,連風聲都沒有,更别提鳥鳴蟲鳴了,不過雖然安靜得不像話,但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遇上妖魔的襲擊。
趕路了一個時辰,他們才遇到進秘境之後的第一個活人,那人全身上下都是傷,坐在樹下打坐療傷。
那人很是敏銳,察覺到有人走近,立刻起身握着手中的傘面對着來人做出了攻擊的姿态,但他看了看沐冬腰間的鞭子,并沒有輕舉妄動,然而握着傘柄的手緊繃的青筋還是暴露出對方内心的緊張與不安。
沐冬将人從上倒下打量一遍,眉頭微皺,他們幾大門派擁有一份入秘境的名單,雖然不說十分準确,但那确實是天山派登記的一個月内到達天山的修士名單,他們可能會僞裝身份,也會有其他人僞裝成他們的身份進入秘境,但總歸是這些人。
“枯桑城,辛緻。”沐冬直接道出了對方的身份,站在阿梢面前提防對方暴起,卻忽略了身後阿梢眼中閃過的光。
“是又如何,沐家主還準備趕盡殺絕嗎?” 辛緻咬牙,手握傘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心知自己不是沐冬的對手,但未戰而降絕不是他的風格。即便明知勝算渺茫,他仍想搏一把。
沐冬冷哼一聲,目光如刀,直刺辛緻。他向來不喜歡枯桑城的人,那座城裡的人大多與魔族、妖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可以說是同流合污。他語氣冰冷,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秘境之中,死個人再正常不過。”說罷,他擡手凝聚靈力,竟是要直接送對方上路。
辛緻見狀,心中一緊,卻毫不退縮,咬牙就要沖上去拼死一搏。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突然竄到了兩人中間,攔下了他們的動作。
“住手!”阿梢擋在沐冬面前,語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