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批靈石按進縛妖陣的陣盤之中,替換掉原先那些黯淡下來的靈石。
陳婧看的心疼:“消耗這麼多,若不能捉住此子,也必定就地斬殺,免得無法向淩天宗交代,損失便也補不回來了。”
夏澤目光落入陣中傳回的影像:“有這縛妖陣,還有你我二人從旁看顧,不會有問題的。”
陣中少女俯身彎腰,從地上撿了兩張符箓。
“這兩張靈力還沒耗完,能接着用。”
張雲澗歪着頭問:“每個凡人都會跟你一樣摳門嗎?”
“注意用詞的準确性,張雲澗同學,這叫物盡其用。”黎星斓将符箓遞給他,“收好,下次再用嘛。”
“你收下吧。”
張雲澗若有所思。
見他若有所思,黎星斓也意識到什麼,眼眸亮起:“确實,這個我倒是可以用。”
不用學術法,不用念口訣,隻需要少量的靈力催動。
張雲澗怔了下,笑意盈盈:“我還沒說,你就知道了,又是什麼‘天氣’?”
“不是天氣,是默契,我都說了,天氣隻能捕捉到一點點細微波動,和你自身狀态有關,基本靠猜,我現在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因為晴雨表上的雪下得太厚了,除了小雪,其他的天氣基本不顯示。
說明張雲澗的心情大緻平靜,但痛苦卻在遞增。
張雲澗視線掃過兩張符:“取什麼名?”
黎星斓揚了揚:“上面有寫。”
一張“土龍符”,一張“金盾符”,攻守兼備。
張雲澗點頭:“好了。”
黎星斓試了試,果然一叫就出來了,再一叫又進去了,很方便。
“用的時候往裡面輸入一點靈力就可以了嗎?”
張雲澗尚未回答,天地間忽然陰雲密布,豆大的雨點用力砸了下來。
黎星斓瞬間被他拉入護體靈光内,屏蔽了那些像冰雹一樣的雨滴。
“還來?”她蹙眉,“看起來比剛才危險多了。”
她的預感很準。
尤其是陣中到處都在下雨,剛才被風刃追擊還能逃一逃,現在是無處可逃。
手心一涼,張雲澗十指扣住了她。
黎星斓低頭,見二人掌心貼合處有水藍色靈力光芒溢出。
顯然,張雲澗體内的靈力正流入她體内。
“嗯?”
他不是說他正用體内的靈力鎮壓着失控的妖力嗎?
她試圖抽回手。
張雲澗:“别動。”
黎星斓擡眸,望着少年白玉般的側臉,在四周昏暗的雨幕中明暗交錯。
他的目光适時碰過來,銜着狡黠的笑。
“很感動麼?”
這樣的偏愛戲碼,應當是這些攻略者們最喜歡的情節。
“還好。”黎星斓照實說,“我無法呼吸吐納天地靈氣,丹田裡的靈力存量的确不多了,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
“不過,你還是别過度消耗自身靈力,萬一你真妖力失控,我這點本事也幫不上忙,還是趁早破陣吧,我們離開這裡,早日回淩天宗療傷。”
張雲澗望着那開始變化的雨,唇畔微彎:“有人願同我們捉迷藏,不将她找出來,這場遊戲便沒結束呢。”
修仙者在外壓陣,這陣便沒那麼容易破,除非逼得那凝靈期現身。
仿佛為了回應他的話,黃豆大小的雨珠陡然一變,化作細如鋼針的雨絲。張雲澗擡手,水靈力迸發,撐起一個半圓形的穹頂,将黎星斓籠罩其中。
他蓦然笑問:“有沒有喜歡聽的曲子?”
這話題跳得太快。
黎星斓回過神:“好聽的都喜歡。”
“倒是不挑啊……那請你随便聽一曲好了。”
他将她留在地上,自己則飛出穹頂,落入無邊絲雨之中。
黎星斓在靈力光幕下長身玉立,青衫如霧,烏發如墨,唯那飄揚的一抹紅在暗沉的天色裡格外顯眼。
她仰頭,見張雲澗孤身獨立與天地間,萬千跟雨絲飛針一樣地朝他襲去,他巋然不動,白色裙擺不染纖塵,悠然翻飛,像一座沉靜的雪山。
張雲澗摸了下尾戒,一管洞箫從中飛出,輕輕落在他手中。
洞箫似用一整塊白玉雕成,泛着溫潤的光,箫身光潔,未有刻什麼圖案,尾端也未墜何裝飾。
他随意地在手中轉了幾圈,便将吹口輕抵在下唇處,一曲水流般的樂聲便從箫管中悠揚了出來。
音波無形,卻好似有形,落入雨中的一瞬間,便如一顆小石子投入湖面,沒有水花泛起,隻見漣漪一圈又一圈的蕩漾開來。
漣漪觸碰到天地間的雨絲時,那些如鋼針一樣的雨絲,竟紛紛變得柔軟,恢複了水的本來面目,随波逐流,同音波漣漪一道漾開,在水紋的盡頭重新變成雨落下來。
四兩撥千斤,一力降十會。
水本是天地間至剛至柔之物,落入江河湖海,化作水,又升到天空,化作雲,雲從風起,化作雨,重新流動。
黎星斓仰望着那雨中的白衣少年,想到一個詞:上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