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夕反應了下,摘下自己笨重的頭飾,推門出去。剛開門,便撞上韓母,他驚得抖了下。
這讓韓母有些不好意思,忙擺手解釋:“我不是……我是怕你招呼不動你二哥,來搭把手。”
“哦,好的。”蘭夕點點頭,沒有多想,側身讓出位置。
拖着殘破的身體,韓亞如今喘氣已是勉強,其他的事是什麼也做不了。
這讓蘭夕稍稍松了口氣,他跟着韓母想幫忙,卻被她攔下。
“我來吧,你這身闆也弄不動他。”韓母笑了笑。
原來,屋内用麻布支起的格擋之後,還有一張小床。韓母把韓亞平放上去,擦了把汗。
“平常他也不起床,你不必出這個力氣。”韓母利索地收拾好床鋪,給韓亞蓋上被子。
還不到中秋,身體康健的人并不覺得涼,但韓亞已經蓋上了厚重的被子。他閉了閉眼睛,心情似乎還不錯,再開口時,話也說得順溜了些:“蘭夕,雖然你以前是小公子,但以後要幫着娘多幹活。”
“多嘴,睡吧。”韓母截住了他的話。
等韓亞閉上眼睛,呼吸幾不可聞,韓母拽了拽蘭夕的袖子,帶着依舊一身紅的他出了門。
“我讓韓笛給你燒了水,去洗洗吧。”韓母壓着聲音說,“以後,你喊我如姨,村上人都這麼喊。”
這讓蘭夕有些意外,韓母并不需要他改口。韓母笑了下:“我本名賈德如。”
“哎,如姨。”蘭夕笑了起來。
“真是個漂亮孩子。”賈德如擡起手,用手心摸了摸蘭夕的臉頰。
*
從拜堂那日之後,蘭夕再沒見過韓旸,他聽韓家人說,韓旸常年在山上,很少下來。
有時候蘭夕會覺得恍惚,仿佛那日牽着他過門的人隻是他的幻想。但韓旸那日塞在他手裡的帕子又告訴他,全部都是真的。
他荒唐地嫁了過來,“夫君”連成親的儀式都不能同他完成。他從深宅大院走出,又落進了這一方院子中。
百草村的村民除了種田捕魚外,還會上山采草藥換錢。但上山風險大,常常沒有收獲,并不常去。
韓家一般是韓父去,因為二兒子韓亞起不來床,大兒子韓碩則在幼時燒壞了腳,走不了遠路。
蘭夕來到韓家半月,并未見過韓碩。他問了韓笛,韓笛說大哥去鎮上治病了。
聽着竈台上藥鍋裡的咕嘟聲,蘭夕在心裡想,這一家子,都湊不出個囫囵個的人。
直到中秋當日,蘭夕才第一次見到韓碩。
韓碩這次病得急又重,韓父把他送到了鎮上的醫館。除了急病,他還有腳上的頑疾,郎中讓他最好住在鎮上,隔幾日來針灸一次。
于是韓父湊了些錢,在鎮上給韓碩租了屋子,讓他專心養病。這一住,便是月餘。
如今韓碩歸家,起色紅潤,原先跛着的腳,似乎也有了好轉。
還未進院,韓碩的聲音就在院外響起,他高聲喊道:“爹、娘,我回來了!阿笛,來拿東西!”
韓笛踩着風火輪跑了出去,急吼吼地想看她大哥帶回了什麼好吃好喝。
正在院中幫着收拾柴火的蘭夕聞聲也站起了身,望向門口。韓父韓母迎了出去,東屋裡的韓亞似乎聽到了動靜,劇烈地咳嗽起來。
蘭夕覺得應該去看下韓亞,剛一擡腳,就被喊住了。
走進院子的韓碩,直勾勾地看着蘭夕,盡量壓着語氣裡的不可置信,問道:“這位應該是,弟妹?”
“大哥好。”蘭夕點點頭,微笑了下。
這一瞅,韓碩好半天沒把目光移開。他離家前是知道家裡要給韓亞娶妻沖喜的,卻沒想到他娶回家的,竟是這麼個相貌俊秀的小公子啊。
韓笛最先發現韓碩看直了眼睛,她推了韓碩一把:“大哥你傻啦?看啥呢?”
“哦哦,我去看看二弟。”說着,韓碩大步進了東屋。
中秋是團圓日,不管怎麼說,韓旸也是這個家的一員,賈德如還是差韓笛去找人給韓旸帶話,讓他盡快下山。
午後,韓旸帶着山雞和野兔回來了。這會兒蘭夕正在院角曬衣服,一回頭,瞧見了風塵仆仆的韓旸。
韓旸朝他點點頭,蘭夕輕聲道:“旸哥,你回來了。”
許是蘭夕的聲音有些虛弱,韓旸皺了下眉頭,放下手裡的東西,走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這些日子還好嗎?”
蘭夕沒搖頭也沒點頭,視線向下,很快應道:“都挺好的。”
韓旸一眼便看出來,蘭夕這些天,指定沒吃好飯。盡管以前蘭夕不受寵,但蘭家家大業大,吃穿不愁。
來了百草村,韓家常年要給韓大韓二瞧病,本就沒什麼的家底子,早就空了,自然日子不好過。
韓旸歎了口氣,瞧了眼地上的水桶:“你去歇着,我待會兒去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