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我都聽見了。”此人正是常年外出務工的許老爹。
他這次回來可在家休半年,手中拎着下船時打撈的最後一批海魚,沒曾想歸鄉回來聽到的是這番話。
許陳氏臉上流露出驚慌,迎了過去:“老爺子,您回來了。”
“嗯。”許老爹将一串海魚交到許陳氏手中,背手進門,注意到旁邊阿瑤:“難為你了,小小年紀遭這樣的罪。”
“阿爺,我好想您啊!”憑借原身記憶阿瑤知道許老爹對她極其好,孫輩中唯有她時常被許老爹帶在身旁。
許老爹走到木桌前坐下,黝黑臉頰上有道淺淺的疤痕:“我半年不在家,你就是這樣照料孩子們的?家裡欠了多少銀子。”
“老爺子,等晚上回屋說。”許陳氏明顯要點臉面,給自個台階下,打算應付了許老爹先。
許老爹壓制怒火,心平氣和發問:“ 不說,今日甭想進屋,全家子人陪你在外頭呆着好好想想。”
阿瑤自覺找了理由回屋,走到牆後躲起來偷聽。
前頭許陳氏支吾半天說不出口,她湊到許老爹身旁坐下:“老二放高利欠了一百五十兩,眼下老大和我都幫襯了一把,剩下一百兩再找錢莊借借。”
“你說啥?一百兩!”許老爹頗有些震撼,“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整日裡盡幹這等子事,全家賠上家底同他玩過家家?”
一百兩白銀足夠許老爹一年工錢了,他隔三個月會寄些銀子回來,手頭剩下不多,統共也就六十兩。
許老爹自個倒了碗水喝,擱下碗:“去把那混賬東西找回來!”他話裡夾雜着時刻便要發作的怒氣。
許老二躲在門口,聽見裡頭老爺子說的話,腳下一踉跄摔倒在地,動靜吸引了屋内注意。
阿瑤飛快跑過去瞧,看着地上四腳朝天的許老二,淡定道:“小叔伯!您回來了!”她說話聲很大,像是故意為之。
許老二恨不得從地上跳起來捂住阿瑤嘴,他心底害怕的很,尤其是釀下大錯後全靠阿娘替他善尾。
緊趕慢趕,沒算許老爹歸家時間,本以為還要在過幾個月,卻沒想到提前回來了。
“阿爹,您回來啦!”許老二問好時心底發虛,說話聲音弱了幾分。
許老爹突然起身抄起手邊掃帚朝徐老二打過去,那一下結結實實抽到人身,聲音聽着吓人。
“讓你放高利,讓你欠外債,看我不打死你這混小子!”許老爹邊追邊打。
許老二趁機躲到許陳氏身後,叫嚷:“阿娘,救我,爹今日非打死我不可!”
許陳氏護犢,許老爹下手狠起來真是讓阿瑤看着都心驚,場面一度混亂。
好在許老大及時歸家,否則許老二非得脫一層皮不可,手臂上一道道紅印,浮得老高。
許老大夫妻幫助勸阻許老爹說了不少從未說過的好話,是在編不出來了,瞎說一通。
“你們不用替那孽障說好話,他的為人我心智肚明。”許老爹打累了往凳子上一坐,撐着掃把杆子喘氣,“說,你後頭還幹了哪些好事!”
許老二連忙求饒,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許老爹自覺的對不起老大家,挖出胸口存放的銀兩,掏了兩塊交子放到木桌上:“爹對不住你們,這些銀子就當是爹替你弟賠你,你替他還了多少往後讓他一一奉上。”
雖然說許老爹每年所賺銀兩多數要寄回家中,可他們整一年下來都不知到底能賺上多少。
許老大本要推脫不受,左想右想還是收下了,他心中惦記兩個孩子,憑白無故不能叫孩子吃了苦頭。
他開始去後頭廚房忙活,許老爹帶回來的海魚新鮮着,家中人知曉許老大做菜手藝好,這個功夫兒時就展現出來了,能得到花樓務工還是他自個去報名競選來的機會。
手起刀落快速将魚開膛破肚,挖出裡頭内髒,再用姜絲、少許粗鹽稍稍腌制一會兒,等油溫熱了裹上面粉糊,立刻下鍋炸,期間需等粉糊凝固然後在翻身煎制一面,鍋内不能停火,這樣炸出的海魚外皮酥脆内裡香嫩,鹹淡剛好。
統共帶回來二十幾條魚,一次性全讓許老大炸完,端上桌後都嘗起來,沒一會兒功夫全沒了。
許老爹給得三十兩,阿瑤原本打算去訂個新托盤,天氣越發熱心裡惦記宅子的是,便早早提上日程,她用炭筆畫了草圖又提前問過鐵匠出一個成品需要多久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