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莊與朱玉龍同起身迎接，兩人迎着瞿慶坐上主位。

“六爺召我前來是對果價不滿？”瞿羅坐于兩人中間，撥弄衣袖。

陸莊倒茶水給他，與朱玉龍相互對視一眼道：“邀二位前來是想請各位幫個小忙。”他将兩人展露出來的神情納入眼底，隐去不屑。

瞿羅開口道：“陸兄的忙，我必然幫。”

“六爺想将東西兩市果子全包下，若是遇上外人前來購買，瞿兄該知道怎麼做。”陸莊暗示瞿羅。

瞿羅拱手交握，搖晃身子坐穩，“六爺交代之事，我必當辦妥，隻是吳縣令處又該如何交待？”

“他一個七品小官，還左右不了六爺！”陸莊朝兩人笑道。

朱玉龍起身作揖：“時候不早，再下先行一步。”冰行近期出入大，他要回去監管，萬一那個不長眼的觸了六爺逆鱗可就不辦。

三人同出屋子，待人走遠，梁文宇一個翻身進了裡頭，靠在門邊候了會兒才開門出去。

沒拿到想要的東西，他隻好去大堂随意找個位置坐，點了樣冰沙嘗。

剛上來時，冰沙模樣與阿瑤所做完全相同，連果子擺放位置都一樣，原以為在某些方面會比阿瑤的好，撥開冰沙一瞧，怪就怪在冰上。

先不說價格，單說冰，冰質不存，口感粗糙，終歸隻想掙快錢，看來蹊跷之處就出在價格和果醬之上。

他并未嘗隻湊近聞了聞，冰沙中留硝石味，用果醬也無法掩蓋，可他身邊的食客吃的暢快，這下讓梁文宇更加好奇。

這些人是嗅覺失靈還是旁得原因？這一個個都當作無事人一般，他又讓人上了一碗，第二碗明顯一點氣味都聞不出。

梁文宇一碗未嘗，堂而皇之端着兩碗沙冰走到阿瑤面前，手一伸：“可瞧出不同。”

冰雪鋪需沿河岸走，途徑州橋，阿瑤回到原位擺攤，食客省去多走兩裡路，找了後頭木桌坐。

阿瑤忙着打冰，草草瞄上一眼，手中淋起糖漿，在半空畫了個圓，她擺上冰沙，瞧對方拿來的：“沙冰粗糙，果醬色澤淺淡，似乎還有硝石味。”

“不愧是店家。”梁文宇誇贊道。

“你想考驗我？”阿瑤微擡頭示意他将冰送去後頭。

本就堆在攤子下方的木桌全擺了出去，她後面支起至少有五張，此刻坐滿人，清一色的沙冰讓梁文宇有了新發現。

他回到正面，木制隔闆上擺放的沙冰與阿瑤最為相似之處隻剩下擺放位置，細膩冰塊堆積起來之處是順暢的小山狀，而另外一碗凹凸不平似有差異分化，冰質發黃。

梁文宇眸子閃動，難怪花樓敢賣如此低價，原是另有圖謀。

阿瑤帶一桶冰過來賣完就回，冰雪鋪中人數不多，每桌三四人吃冰已屬最好，起碼當日營收最低是在兩百文左右。

連續七日阿瑤都在花樓門前擺攤，陸莊曾出來與她相談合作一事，但被阿瑤婉拒，她是見對方誠意不足，要的太多對自己無利。

“陸掌櫃，不如與你談個條件？”果價上漲一事梁文宇同她說了，花樓無非是想做生意，她能做的如此出色便有資本同陸莊談。

陸莊面不改色：“阿瑤姑娘想談什麼？”

她視線落到冰沙上，用勺子舀起果醬，放到跟前：“果醬有我來制，六四分成！你四，我六如何？”

西市售賣的果子越來越高，多數商戶拒絕售賣于她，可想而知是背後收到暗示。

“好。”陸莊望向阿瑤。

雖然買賣沒能說成，但阿瑤與對方談了個有利于她的條件，便是果醬一事，她與對方淡下果醬歸她所做，果子價格方面需讓半成。

對方同意并一口應下。

花樓果子送往冰雪鋪時阿瑤就在門口，那一筐筐果子中，有些都是她見過但少見的種類，可見花樓能成為第一是攀附權貴所得，這僅僅隻是阿瑤淺薄判斷。

她回去時許老大和花樓夥計已卸完果子送到後廚，海氏洗完部分開始挖核，這樣快速的變故對鋪子而言是好事。

熬煮果醬的糖類是阿瑤自己用糧食制作出來，對比其他鋪子用低廉饴糖所做口感上的确有些偏差，但凡吃過她所做的果醬後續再去其他地方吃都會覺着味道一般。

阿瑤告訴大夥制作方法，可在多處地方還是留了心眼。

光處理果子都需一日，再加上一鍋鍋熬煮，她留着的麥芽糖漿都已用完，身後還有一堆未煮。

鋪子原就有麥粒在催芽，隔三差五看一次，麥芽隻有半指長就被她撥下來熬糖，糖漿制作很費時費力，熬完，外頭天都黑了。

三斤麥芽，十斤糯米得八斤糖，午時一過就開始熬煮，整整十個時辰。

她是一刻都不敢歇息，慶幸當初後廚多做了口鐵鍋，兩邊同時熬能省下不少時間，方便明日一早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