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緊事？”唐七又問。

“也不算甚麼，一點小事。”不知為何，尋保人的話，甘翎就是說不出口。

“那好，若有難事，可告知于我。”唐七望着她，輕聲道。

甘翎一怔，瞬間明白自己難以啟齒的原因，不想麻煩他，他卻主動提起了這茬。

見她面有推拒之意，唐七又道，“我現在的主顧是位貴人，在京城一言九鼎的那種。”

甘翎的心忽地提了起來，脫口道：“一言九鼎？”

“嗯！”唐七點頭，“我隻告訴你，你千萬要保密，跟任何人也不能講。——是安王殿下。”

嗒！甘翎隻覺自己的心摔到了地上，又痛又麻！卻聽唐七道：“小心，可有燙到！”

她低頭，見自己的茶盞倒了，茶水四流，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她的腿上。

她今日穿了條青色百褶裙，不厚，那茶水瞬間就沁透了，溫灼的感覺傳來，她微微蹙眉，旋即搖了搖頭。

“讓你見笑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水漬，把茶盞扶正，吐出一口氣，“皇親國戚，在我看來都是遙不可及之人，沒成想，卻近在眼前。”

唐七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安王，我驚慌得說不出話，殿下命我作畫，我的手抖得厲害，連筆都拿不住。後來還是柳公子替我解了圍。”

“柳公子？”甘翎心一跳，聲音微顫。

唐七拿起茶壺，給甘翎續茶，垂眸道，“哦，是尊經閣的一個主顧。他擅丹青，能吟詩做文，跟殿下是君子之交。他買過我的畫，請殿下賞看，後來殿下就見了我。還贈了金泉胡同的宅子給我住。”

甘翎默默聽着，心中說不上是失落還是難過，唐七分明是在為尊者諱，可憐依依為他牽線搭橋，連名姓都不能光明正大地露出。

“甘老闆？”見她怔愣，唐七輕聲喚道。

“還是你畫的好，才能得殿下青目。”甘翎輕輕一笑，“我得加緊了，我的繡品還等着世人的青目呢！”

她把盞中茶喝盡，就起身告辭。

唐七有些不舍，卻也無法挽留，隻好送她離開。

兩人下樓時，甘翎忽問：“尊經閣的閣主，跟你那位主顧，可也認識？”

唐七點頭：“這書鋪是他的産業之一。”

……

喵，喵，兩隻狸花貓跳上躍下地争搶青荷手中的蝴蝶，那蝴蝶是拿布繩系出來的，布繩的另一端系在竹棒上。

隻片時，青荷身上就出了汗，她看一眼立在側旁的阿彩，道：“你來！”

阿彩搖頭：“我不喜歡貓。”

“那你來！”青荷對躍躍欲試的萬吉道。

萬吉剛要上前，就聽大門響動，便說聲“稍等”，立即去看視。

見是甘翎，他面上的那點僵硬頓時化為笑容。

“這是你買的？”看見跟在他身後的那隻小小狸花貓，甘翎忍不住問道。

“是将軍。”萬吉笑道，“兩隻呢！将軍說，聞老闆那裡隻要一隻，讓您選一隻留下。”

“他回來了？”甘翎喜道。

“嗯，正在房中歇息。”

聽見甘翎聲音，青荷阿彩都從倒座裡出來迎候。

青荷舉起懷中狸花貓的小白腳，笑道：“來，跟主人打聲招呼！喵喵！”

甘翎剛要伸手揉那貓頭，卻被阿彩一把挽住了胳膊，“小姐，咱們繡坊沒老鼠，用不着貓，就都給聞老闆吧。它們姐妹也不用分離，多好！”

看着她那避貓唯恐不及的模樣，甘翎頓時明了，卻也不點破，隻道：“好好喂養！瘦了可不成！”

回答她的是兩聲喵嗚！

甘翎青荷萬吉聽着，都笑。

萬吉把腳邊的小貓抱起來，托在手中。青荷道：“看來，這倆小東西都想留下來呢！”

阿彩鼓起嘴，表情有些委屈，甘翎拍拍她手，又揉揉兩隻小貓頭，見日已西沉，風卻越來越大，便道：“都回屋，小心着涼！”

看着甘翎進了内院，青荷才記起正事，道：“也不知保人尋見了沒？”

“小姐挺開心的，當是辦妥了。”阿彩道。

甘翎先去廚下洗了手，這才回到卧房，見丁旭正躺在榻上沉睡，身上的被子滑落，便上前替他蓋好。

她在榻側坐下來，細細瞧望他。黑面依舊，眉眼舒展，面頰卻微微凹陷。

宮中的夥食這般不養人麼？

她心疼地擡手，輕輕撫摸他面。

他忽地睜眼，捉住她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笑道：“怎麼才回來？我都睡醒三遍了！”語氣裡是得逞的狡黠，還有深深的眷戀。

甘翎想裝生氣也不成，隻好一五一十把遇見唐七的事說了。

“跟他喝茶？就他一個？”丁旭挑眉道，一雙眸子盯住甘翎，似有深意。

“他是街坊，原來就住在斜對面的。”她道，并不閃避他的目光，“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