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車廂内光線昏暗的緣故,陶小風甚至覺得這位老闆的臉色比剛才又白了些許。
豪車剛好到目的地小區外,保安過來詢問找誰。
徐京淮搖下車窗禮貌解釋來送外賣。
保安:“……”這年頭還有開着八位數豪車送外賣的??
陶小風幹脆下車從後備箱拎出外賣,走到駕駛室邊上:“徐先生,你幫我把保溫箱搬出來放路邊就好,我覺得你最好還是送你老闆去醫院。”
保安見陶小風穿着外賣服,一時愣住,這是傳說中的少爺下鄉?
沒想到等陶小風送完餐出來,熟悉的豪車還在,不同的是,它掉了個頭。
在他跨出小區大門時,後座車門被推開,暖氣在寒風裡撞出一團白霧,賀岩站在路燈下,扶着車門催促:“快上車,外面冷。”
陶小風渾然記不得有多久沒人這樣對他溫聲細語過了。
不對,這種待遇他出生到現在就沒享受過吧。
除了……縣醫院那十多天。
寒風撲面,陶小風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擡頭發現賀岩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伸手護着給他擋風。
“愣着幹什麼?”賀岩半扶着少年後背将人往後座帶。
暖烘烘的車廂宛若和外面冰天雪地不在一個維度,車門關上瞬間,玻璃窗上頓時爬上一層霜白。
賀岩吩咐開車。
陶小風發現徐京淮這次都沒問他下一單送哪。
賀岩解釋道:“你進去時,我讓徐秘書看過外賣單上的地址了。”
陶小風錯愕,這是……全都看過了?
徐京淮從後視鏡看了眼,笑道:“陶先生,這是老闆的心意。”
如果是賀岩報答救命恩人的方式,陶小風倒是也能心安理得,畢竟這頂多也就是浪費幾個油錢,比起這位老闆的身價就很微不足道了。
剩下的單子送完已經十一點半了,陶小風沒再接單。
他的外賣車依舊完好無損停在原地無聲地等待着它的主人,陶小風拎了圍巾下車,順手往脖頸上裹,一面回頭道了謝。
寒風見縫插針往沒裹好圍巾的脖頸鑽,冷的陶小風冷不丁縮了縮脖子,他快速戴好手套,跨坐上電動車,扭頭見賀岩搖下車窗看着自己。
那表情怎麼說呢……頗有種不忍看他吃苦的味道。
陶小風莫名覺得好笑,這本來就是他的生活,大約是賀岩這種出身優渥的資本家無法體會的。
他吹了聲口哨:“再見,賀先生。”
電動車雖然限速了,不過在寒夜裡一動,居然有種在極寒料峭中逆行的刺骨感。
陶小風不免有些懷念豪車後座那種宛若春日暖陽的舒适了,随即他又覺得好笑。
還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咦?
電動車在紅綠燈路口停下時,陶小風不經意瞥見主路上徐徐停下的黑色豪車。
是巧合嗎?
和他同路?
後來,陶小風拐入複興路延伸段,這段路是新澆築的,兩邊還沒裝路燈。
陶小風的車剛駛入沒多久,後面車燈亮白的光化開周遭黑暗,将陶小風和電動車投拉出很長的影。
他終于忍不住刹停了車。
豪車也跟着停下,賀岩看着少年将頭盔夾在腋下朝自己走來,幹脆搖下車窗。
陶小風還沒開口,便聽賀岩輕聲道:“隻是想送你回家,沒别的意思。”
這麼誠懇倒弄得陶小風愣了兩秒,他随即開玩笑道:“雖然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過救命之恩倒也不用以身相許啊,賀先生。”
他擡手輕輕理了理被頭盔稍稍壓塌的頭發,俯身拍拍車身,“不必相送,後會有期。”
說完,十分潇灑轉身上車離去。
徐京淮忙回頭:“老闆,還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