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小甯說，“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沈談風站在她的視角大概理了一遍，和他之前聽到的大差不差，唯獨多出來段他被堵在小旅館裡，美麗豔鬼突然現形打出一道黑氣的場景。

其實小甯壓根沒形容那鬼的長相，“美麗豔”三個字前綴是沈談風自己加上的，他還被自己精确的形容小小幽默了一把。

皮青雲聽完以後更是一副不得了了的模樣，義憤填膺道：“絕對錯不了，它在吃你氣運！”

“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過了這麼久，我一點事沒有？況且它在我來南省前就纏上我了。”

皮大師一愣，接着恨鐵不成鋼，差點蹦到病床前打他：“你是不是腦子摔壞了，智商和記憶一起沒？我從業這麼多年，從來隻見過厲鬼纏身吓得要死，頭一回看到幫鬼說話的！”

“那你說，我怎麼辦吧。”沈談風屍體一樣躺着。

既然皮大師本人性格如此不拘一格，那他也懶得繼續用敬語和他假客氣。

小甯站在旁邊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而後尴尬地把頭轉向窗外。沈談風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枝桠後邊是暗紅的天，沒有月亮，但能瞧見大團的雲，不知明天天氣如何。

皮大師在一旁念叨他的收鬼大計，沈談風無精打采聽了會兒，突然打斷他說：“你在這講，他在我身上聽，你怎麼收他？”

腦海裡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一旁的心電圖又高低抖了幾下。

皮大師一噎，表情頓時五彩斑斓。

如果不是手上挂着水還纏了繃帶，沈談風簡直想把胳膊擡起來，墊在腦袋後面說話。

“師傅，我要質疑你的專業性了。”

皮青雲下巴上的白胡子抖了一下，他站起來，看着小甯說：“走，姑娘，我送你一程，晚上不安全。”接着又瞥了一眼沈談風，冷哼道：“明天我再來，夜裡被吓死前别忘了按鈴。混小子還真以為自己拍上人鬼情未了了。”

沈談風算看明白了，這皮卡丘大師是真不圖錢，純粹行俠仗義，不過講話也是毒。

“謝謝啊。”他欠欠回了句，生怕氣不死人。

人都走光後，沈談風讓陪床的護工阿姨到隔壁間休息，自己則試圖在腦海裡與“鬼”溝通起來。醫院病房隔音不好，夜深人靜，他怕說話被人聽到，誤會他腦子有病。

叫喚半天，身上的鬼一點反應也沒有。正當他深感挫敗之時，天花闆上驟然出現一個“在”字。

心電圖開始滴滴報警，護工阿姨從隔壁沖進來問他有沒有事，沈談風十分驚悚地小幅度搖頭，讓她安心回去睡，真有事他會按鈴。

阿姨放心不下，執意想在他身邊陪床，沈談風勸了半天她才被說動。

人一走，沈談風又睜大眼睛，在心裡質問那黑霧：“你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大概”

黑霧拼字。

沈談風突然有點羞澀地小聲說：“其實我腦子裡有你親我的那個畫面，咳，那個應該是你吧？”

耳畔恍惚傳來笑聲，仰看天花闆，“是”字緩緩浮現。

“所以我失憶前，我們什麼關系呀？我吧，能感覺出來你對我沒有惡意……”

黑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拼道：你19歲時，性格竟然如此。

沈談風：“什麼意思，八年裡我還能長歪？”

“不，”黑霧拼，“我好像來得太晚。”

沒等沈談風頭腦風暴出結果，就見黑霧繼續道：

“正如你所想”

“我們的關系”

心電圖又開始抽，沈談風害怕再把阿姨引過來，迅速深呼吸平複心跳。

緩過來後，沈談風小心翼翼道：“可我現在失憶了，所以在我恢複記憶前，我希望你能給我點時間，我們可能不能像以前那樣相處……還有就是，你有必要向我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試問哪個正常人能接受自己一睜眼，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鬼魂形态的男朋友，真就活見鬼。

誰料那黑霧翻騰了會，拼道：不必，我會等你想起來。

沈談風：“我要是想不起來呢？”

“無礙”

“你會喜歡我”

沈談風：“……好吧。但你總得告訴我你名字吧？”

“我要你親自記起”

沈談風：“……好吧。”

黑霧回完，不見蹤影，沈談風在病床上左思右想難以入睡，又在腦海中嘗試與他溝通：“皮卡丘要收你，怎麼辦？我看他那樣恐怕不收了你誓不罷休。”

“有你在。”黑霧這回開口了，隻是不知聲音從哪傳來，格外遙遠，好像在他靈魂裡。

沈談風隻得再次妥協：“好吧。”

他想翻個身側躺一會，忽然覺得沒傷到的那隻腳腕處有異物，硌到了，想起身又艱難，一發力腹部就疼，他正準備喊阿姨，黑霧忽地在腦海中提示：“銅币，我寄身之處。”

“睡吧，早日傷好回去。”